清晨,天蒙蒙亮,空氣還是寒涼的。木寒夏穿著運動衣,跑在晨霧中。
自從母親病重去世後,每天鍛鍊,保持好的體魄,已是她的習慣。
離家不遠,有個運動場,距離超市也不遠。每天她都來這兒。此時霧氣消散,cao場上零零散散一些人,她孤影一人,跑得呵呵喘氣。
但是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孟剛。
場邊有些健身器械,她跑近時,就看到個男人,穿著灰色T恤黑色運動短褲,在舉臂力器。那背影十分寬厚結實,亦很挺拔,有點眼熟。
然後就看到孟剛轉過身來,正好撞見了她。
木寒夏訝然停步:“孟總。”
孟剛身上的T恤已濕透,寬而飽滿的額頭上也全是汗,眉眼沉亮,隱有笑意:“小姑娘,早。”
木寒夏:“您早!您怎麼也來鍛鍊身體了?”
孟剛微微一笑:“怎麼,只准你們小丫頭來,我不可以麼?最近應酬太多,鍛鍊太少,我的身體也需要喘喘氣。”
木寒夏忙說:“當然當然!鍛鍊最好了,孟總英明!”
孟剛又笑了笑。
木寒夏並不是個多擅長和喜歡跟領導打jiāo道的人,見孟剛不說話,也沒讓她走,於是試探地問:“那孟總……您看還有什麼需要吩咐我做的?”
這回孟剛是真的被她的小模樣逗樂了,手扶著健身器材,低沉而慡朗地笑出了聲:“好了,小韓,在這裡,我們不是上下級,只是普通朋友。我沒有、也不該吩咐你去做什麼。快去跑步吧。”
木寒夏的心,被突如其來的“朋友”二字,戳得瞬間一軟。腦子裡熱哄哄的,腳步似乎也變得有些飄。
“噯,好的,謝謝孟總。”她臉頰微紅地跑遠了。
跑了一圈,就聽到身後響起穩健有力的腳步聲。木寒夏一回頭,就見孟剛也跑了上來。
三十幾歲的男人,正是最成熟健壯的時候。更何況孟剛還是超市gān體力活出身。初升的陽光下,這個男人的身形輪廓顯得越發修長結實,每一個動作,又很有力道。但比</div></div><div class="mqq-p">起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似乎又多了幾分別的味道。
木寒夏收回目光,下意識往裡閃了閃,給他讓路。他接近了,身上的熱氣似乎都要浸到她身上。
“跑這麼慢,嗯?”他低聲說。
木寒夏笑笑,小聲嘀咕:“不敢比老闆快。”
他又笑了,側臉硬朗的線條瞬間柔和,越過她跑到前面去了。
十圈過後。
木寒夏在cao場邊石階坐下,剛休息了一會兒,孟剛就慢跑過來,也停下腳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木寒夏有一點不太自在,但臉上還是掛著若無其事的笑。
卻沒想到,孟剛跟她聊起了工作。
“在市場部適應得怎麼樣?”他問。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木寒夏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和汗味,和cao場旁綠糙的味道jiāo織在一起。陽光同時照在兩人身上,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兩個人之間,也因此變得熟悉了,沒有以前那種身份懸殊的距離感。
“都挺好的。”木寒夏笑道,“大家對我都很好。”
孟剛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煙點上,慢慢吸了一口。木寒夏雖然不喜歡聞煙味,但是也沒表現出來。
“我問過你們經理了。”他說,“說你表現挺好的,很有潛質。不過,就是太侷促緊張了些,對誰都有點低姿態。是嗎?”他側眸看著她。
木寒夏不知道說什麼好:“哦……”
他又笑了,盯著手上的煙,緩緩說:“木寒夏,不要緊張,也不需要侷促。可能我現在招一個助理,至少都是大專生,有的還是本科生。但是有一點,你和我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我們雖然起點低,但是不比任何人差。在職場上,一開始或許看學歷,但到最後,都是看業績。學歷頂個屁。明白嗎?”
木寒夏靜默了幾秒鐘,答:“明白。”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木寒夏抬起頭,就看到太陽,已經在天邊露出整張臉,陽光灑在整個cao場上,明亮而溫暖。如同她此刻,被孟剛的一番話,熨燙的心。
“孟總,我有個qíng況,想跟你匯報。”她忽然說道。
“哦?什麼qíng況?”
木寒夏說:“是這樣的,我有個高中同學,在美國紐約讀大學。那天我想起同事說過,林莫臣就是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於是順口跟我同學提了一下。結果我同學剛好聽說過林莫臣這個人,就跟我說了他的一些事……”
……
一支煙在孟剛的指間緩緩燃盡。
木寒夏抬頭看著他:“孟總,我說完了。”
孟剛沉吟片刻,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卻問:“為什麼對我說這個?”
木寒夏看著他的眼睛,大著膽子答道:“因</div></div><div class="mqq-p">為我想,原定的95折,也許不夠防禦這個人的進攻。”
孟剛靜了幾秒鐘,眼睛裡忽然有了深不可辨的笑意:“木寒夏,你比我原以為的,膽子更大,也更有潛力。”
木寒夏的心怦怦加速:“那孟總,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孟剛卻抬手又抽了口煙,溫和地說:“我會再斟酌。是不是該走了,否則咱們兩個都要遲到了。”
——
接下來的幾天,木寒夏都面上不動聲色,暗暗地等待著。
等待著孟剛宣布新的促銷計劃。
可是,整個公司,整間超市里,卻一直風平làng靜。什麼動作都沒有。市場部照舊準備著95折促銷,只看得木寒夏心中陣陣嘆息——不行,這樣肯定不行,擋不住那匹傳說中的láng。
距離永正開業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
只是,木寒夏人微言輕,不可能去對同事們說什麼,也不可能為這事兒再次跳到孟剛面前指手畫腳。她只有靜觀其變的份兒,看孟剛到底拿的什麼主意。
說起來,雖說幾次相處,孟剛對她和藹可親。但他那樣一個人,木寒夏對他的感覺,依然是敬畏的,完全不會有變得親近的感覺。所以後來幾天,她想了想,就沒再去那個cao場跑步,而是去了江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