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摸什麼?”木寒夏裝傻說,“我感覺不到。”
過了一會兒,她卻也低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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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何靜家,木寒夏把自己的行李簡單收拾好。何靜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車和人,遲疑地問:“那是林莫臣吧,你們……”
木寒夏笑了一下答:“阿靜,這些天發生了一些事。我們……還不算正式在一起,但是打算嘗試重新開始。”
何靜很意外,但是她安靜了一會兒,握住木寒夏的手,笑了:“阿夏,別的我不多說了。這麼多年了,你其實也就他一個。你心裡想什麼,其實我都清楚。那就把握眼前人,好好過下去。我為你感到高興。”
木寒夏答:“謝謝你阿靜。其實,你昨晚說,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我何嘗不是?你說你心裡怨著很多人,其實我……這些年,也在怨他。很多時候,不開心的時候,難受的時候,熬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是想,怪他,都怪他。
如果當初他沒有招惹我,如果他肯停在好朋友的位置上。如果我不曾經見過他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我沒有被他愛過,我現在說不定早就很幸福了。不管有錢沒錢,我都會在後來,遇到還算合適的人,然後自己感覺幸福地過一輩子。
可是不是這樣。我遇上他了。之後再遇到很多人,我也愛不上別人了。我想,就這樣吧。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可這些年,不管學業、事業有多順利,不管我感覺自己有多沉穩成熟,可總是覺得,生命里少了什麼。不,是少了很多。”
何靜安安靜靜地聽著。木寒夏繼續說道:“你昨天說,羨慕我曾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活著。可其實很多時候,我也做不到那樣了。在愛qíng這件事上,要安全、不再受傷,還是冒險去求唯一的圓滿,這些年,我一直,讓自己選擇前者。我傻不傻?但是我真的是,不敢。”她握著何靜的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希望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讓我失望了。原來我們真的……都困在七年前的事裡。但是我想……現在的他,應該不會再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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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把木寒夏送下樓。林莫臣走上來,接過行李。何靜說:“喂,林莫臣,好好把握機會,否則別想成為她的男朋友。”
林莫臣笑答:“當然。必須。”
何靜笑了,木寒夏對她說:“我先回去了,你這邊整理好,儘快過來。”何靜說:“好。”兩人又抱了一下,才分別。
木寒夏坐上林莫臣的車,直赴機場。她問:“你跟我一起坐飛機回去,那車怎麼辦?”
林莫臣答:“讓分公司的人送回來。”
上飛機後,木寒夏才發現座位已被升成了頭等艙,跟他在一起。
她昨晚到底喝了酒,坐下沒多久就開始犯困,剛想拿出眼罩戴上,手卻被他握住了。她側頭看他一眼,他一臉平靜坦然。
木寒夏把手抽回來:“林莫臣,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女朋友。只是嘗試開始相處。”
林莫臣看著她。終於能夠這麼近這麼安靜的凝視,竟覺得她比六年前還要白皙清麗幾分。只是烏黑的眉目間,有淺淡的、自信的神采,這幾句話她說得波瀾不驚,居然帶著幾分從前沒有的倨傲,可又像是成熟男女間yù拒還迎的挑釁。
林莫臣的心頭就這麼怦然一動,面上卻慢慢笑了,淡道:“沒關係,莊家肯打開我的跌停板就好。我慢慢漲,慢慢追。”
木寒夏戴上眼罩,也笑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輕輕掀開眼罩,首先看到的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時,還是被身旁的男人給牢牢握住。她沒有動,抬眸看著他。他昨晚畢竟通宵了,此刻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眉目舒展。
木寒夏靜靜看著他,看著他寬平的額頭,筆直的鼻樑,還有微高削瘦的顴骨,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卻又似乎改變了許多。一時間,她竟覺得移不開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頭,看著機艙外一層層堆疊纏繞的雲。
這些年,她去過很多地方。南美去過,埃及去過,北歐去過。
哥倫比亞大學去過。那個叫林莫臣的人,在美國從小生活過的地方,她都去過。
每一段航班,都是一個人。
可原來人身在孤獨中時,並不會真的感覺到孤獨。
只是此刻,他終於作伴的這段行程。
她才察覺,那個不斷獨自旅行的木寒夏,在尋找著什麼。
第91章
寧靜的夜晚,燈光柔和。木寒夏坐在病chuáng前,專注地削著蘋果。
躺在chuáng上的張梓,仔細看著她的神色,笑了:“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木寒夏笑著把削好的蘋果堵在他嘴上:“你不是書呆子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八卦了?”
“我是想看著你早點嫁出去。”
“瞎cao心。”
看著他聽話地把小小的一個蘋果吃完,木寒夏才又開口道:“我和他算是重新開始了,觀察磨合吧。不過你知道的,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張梓無奈地笑了:“把你女qiáng人的那一套收起來,這兩件事又不矛盾。”
木寒夏笑笑不答。
張梓:“那你跟他提後面的計劃了嗎?”
“沒有。他到底是風臣的董事長,等做成了再說吧。”
張梓便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說:“我能理解那個男人的心qíng。我敢打賭,他現在最在意的事,不是別的,而是什麼時候可以把你娶回家。”
木寒夏靜默片刻,莞爾一笑:“張梓,我記得你是普林斯頓博士吧,能不能不要這麼像愛cao心的居委會大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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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完張梓,木寒夏回家。次日一早,她照舊下樓跑步。一出門,就見林莫臣一身黑色運動衣,站在花圃旁。雙手cha在口袋裡,抬頭望著她。
木寒夏朝他溫和地一笑,率先朝前方晨霧中跑去。他很快跟了上來。
“早。”他說。
“早。”
人的感覺,是種奇怪的東西。平時木寒夏一個人跑步,也不覺得有什麼,心qíng始終平靜。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他,雖然兩人跑步時也不怎麼說話,可是他的存在感太qiáng了,木寒夏的心總是不太寧靜。
跑了大概半個小時,林莫臣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木寒夏以為他不行了,放慢速度回頭看他。然後就聽到他說:“寒夏,我跑不動了。”話音未落,木寒夏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她撞見他漆沉如墨的眼睛,然後人就被他往懷裡抱。
木寒夏心尖一顫,這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立刻淡笑道:“林莫臣,跑步就是跑步,不要想渾水摸魚。”她把手抽回來,加速速度往前跑去。
林莫臣懷裡落了空,望著她俏麗矯健的背影,半晌,笑了。以前這樣的招數,是百試百靈。他只要半真半假地一出手,她多半會軟在他懷裡,羞怯又開心的笑。現在……他神色淡定地再度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