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未到,翠微宮突然宣召太醫的事情瞬間便驚動了整個後宮。謝昭昭被夜二帶著躲在翠微宮外的一顆大樹上,看著宮中人來人往,太醫進去了不久,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便跟著端了出來。
“也不知這事情,明日又會被傳成個什麼樣子?”謝昭昭微微垂眼,心中卻一片冰涼。
這哪裡是保胎藥,分明就是要命的毒藥。孩子是一定保不住了,至於麗妃大概到此時也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惦記的情郎,甘願冒死為他留下孩子的人,居然親手送上了這墮胎的藥。
謝昭昭雖不同情她,可同為女人,不免覺得有些蒼涼。
“多行不義罷了。”
夜二冷不丁的開了口,聲音卻有些啞。大抵覺得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又剛好對上謝昭昭微愣的神情,他眼神有些閃爍,垂首道,“屬下昨日不巧,染了風寒。”
對於他這般解釋,謝昭昭倒也沒太在意,只望著翠微宮中進進出出的人。到了這個份上,麗妃的事情已經不用她再出手。混亂宮廷是重罪,為了顧及皇家尊嚴,慎刑司的人大約會順水推舟,將她的死歸於小產。至於葛家,可能是真的要倒霉了。
不曾想,時移世易,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走上了和從前不同的一條路。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夜鶯的啼叫聲,謝昭昭嘆了口氣,“夜深了,你送本宮回去吧。”
夜二躬身,順勢將她攬起,足下輕點。謝昭昭已經不像來時那般害怕,她望著這重重宮宇飛掠在身後。
葛家頹敗已成定局,那謝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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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十二年秋,戶部尚書葛征因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獲罪,累及族人姻親近百人。與他一同下獄的,還有剛剛從西蜀回京述職的馮琴馮大人和其長子馮連。沒過幾日,馮連便染了風寒,石藥無醫。
風光了不過數年的葛家,就此一朝敗落。
是夜,深宮的一處偏殿,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一個身形瘦小的宮女左右張望了一下,復又小心的將門關上。
“娘娘。”小宮女屈膝行禮,小聲道,“麗妃沒了。”
上位之人眯著眼,眸色有些許空洞,好半晌才開了口,“又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精緻的護甲划過懷中貓兒的絨毛,燭火明明滅滅,映著她的側臉。乍一看,是個難得的美人,可細細看去,卻是美人遲暮。
明太妃靠在椅榻上,輕柔的撫著貓,面色卻陰鬱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