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才是鍾景祺,才是謝凝記憶里的鐘二。便像那年去凌霄樓看犒軍,他也是這般無奈的搖頭,只說“小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
謝昭昭心中發酸,卻依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不服氣道:“知道我是小祖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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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壽禮,謝昭昭便命人抱著寶刀,一路往老國公的院子去了。剛走到院門口,便見老胡拎著個酒壺歪倒在牆角,呼嚕聲震天。她皺著眉笑了笑,吩咐碧荷給老胡尋個鋪蓋來。
老胡年紀大了,這深秋的天氣,這般睡著,只怕要受涼。
等進了院子,謝昭昭各處尋了一圈,卻不見鍾老爺子的身影。正想著找舅母問問時,老國公身邊的侍從便急急忙忙的炮來了,說老爺子在馬廄刷馬,委屈娘娘再跑一趟。
刷馬?這一大家子的人等著給他過生辰,他卻跑去刷馬?這老頭,也忒任性了。可轉念一想,謝昭昭便回過味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說的,大抵就是鍾國公眼下的心境了。
待到了馬廄,謝昭昭遠遠的就看到了正在刷馬的鐘國公,老爺子著著短衫,擼著袖子,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
“外公!”謝昭昭大聲喊道。
鍾國公尋著聲音望去,待看清楚來人的時候,幾乎笑得合不攏嘴。這小丫頭,這些年到底是沒白疼,還知道來給他這個老不死的拜壽。
謝昭昭提著裙擺,忙不不迭的跑過來,一進馬棚,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去拿馬刷,“外公,我來給你幫忙。”
謝凝小的時候,就時常跟著鍾國公刷馬。謝昭昭刷的有模有樣,一邊刷,還一邊念起來,“馬兒乖,馬兒乖……”
這突然出口的童謠,讓兩個人都是微微一愣。隨即,鍾老國公哈哈一笑,不住的點頭,“是我鍾家的丫頭,當了娘娘,也沒有忘本。”
謝昭昭卻一陣心驚,從她進馬鵬擼袖子到這齣口就唱的童謠,居然都是她下意識的行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連做謝凝,都變得這麼自然了?
極力壓制中心中的驚慌,謝昭昭嘿嘿笑了兩聲,“那是當然,我可是外公的心肝,哪怕是做了娘娘,外公也休想讓我將這心尖尖上的位置讓出來。”
瞧著言語間透著嬌俏的小丫頭,鍾國公朗聲笑道,“你這丫頭,就是嘴巴甜。”
可話也沒有說錯,這小丫頭片子……就是他的心肝寶貝麼。
祖孫兩個一邊刷馬,一邊閒聊,不知怎的,謝昭昭就提起了今日門庭冷落的事情。雖說老國公年事已高,有很多年都不問朝事,可她大舅舅、二舅舅仍在朝中,鍾家繁盛百年,如今雖沒了往日的輝煌,可也不至於清冷致斯,更何況還有她這個貴妃外孫女。若說敗落,那著實還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