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徐氏而言,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她不顧已滿一歲的孫女,也不管正在坐月子心情悲痛的兒媳,更沒功夫理會對自己失望透頂的兒子,硬是做主在上官氏還未顯懷的時候讓其入府。但由於賀勵的不配合,所以上官氏只是個卑微的賤妾。
見上官氏在那口口聲聲說娘搶了她的丈夫,說自己姐弟三人搶了她一雙女兒的嫡出身份,賀蓮房便覺得可笑。她抬頭望了一眼父親,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酸楚。若是上一世,爹爹能夠如此清醒,他們的日子是不是就會好過許多?是不是弟妹就不會慘死,外祖一家不會迎來滅頂之災?
賀蓮房怨著父親,卻也尊敬深愛著他。
賀勵冷淡的看著上官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與母親相談甚歡,我對你的印象也不過是得母親喜愛的普通人家小姐,倒是不知道曾幾何時,我還給過你兩情相悅的暗示?」每當上官氏來府,他都會避嫌,兩人不知有沒有見過五次,就憑她一廂情願的傾心,便要認定他是個負心人,認定他的妻子奪人所愛?
這未免也太自以為是、太可笑了!
上官氏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就是藍氏那個不要臉的賤人搶走了我的東西!我要拿回來,有什麼不對?老夫人也默許了我的行為!若是她能阻止一二,藍氏就不會死,你的兒女就不會吃這麼多苦頭!這都是活該!活該!他們搶了我的位置我的身份,活該要死!活該!活該!」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活該,眼神都變得略微渙散,賀蓮房覺得她是魘著了。早前她就覺得奇怪,上官氏一事,完全是祖母安排的,娘親那樣通情達理又溫柔體貼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怨恨爹爹,而且這種怨恨居然在沉寂了好幾年後才一舉爆發出來,且爆發的如此迅捷,竟不到數月就病逝了?原來果真是上官氏動的手腳!潛兒中毒時聽她說娘家的弟媳是藥草世家出身,弄到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如同急症暴病而亡的毒藥,想來是不費什麼功夫。
賀蓮房只覺得鬆了口氣,她微微抬起頭,仿佛看到娘正在溫柔的對她微笑。其實……母親的音容笑貌已經漸漸淡去了,她做鬼的時候,被仇恨包圍著,這麼多年過去,她竟只記得母親慈愛的手,其他的,都記不得了。可是……她卻還是忍不住要想,若娘親聽到上官氏口中的真相,會想什麼樣的表情?當年她嫁入賀家,哪怕祖母不喜,卻也始終溫柔謙恭,體貼孝順,若她得知對婆婆的尊敬很孝敬卻成了她的催命符,她是否會後悔?
不會的,娘不會後悔的。能與爹爹相識相守,就是娘最大的幸福了。
賀蓮房不能夠明白這種男女之情,但她卻能看穿上官氏的嘴臉,「姨娘又何必說這些違心的話來把責任都推到祖母身上?若非你存了不軌之心,祖母如何能撮合你與爹爹?若非你貪念賀家的家世地位,又怎會不知道,一個未出閣女子不能隨意到別人家中做客,更何況別人家中還有男眷?當年上官翰林還不是翰林,你雖是嫡出,卻出身低微,如何比得上我娘親?門不當戶不對,祖父自然不可能允你入府!你口口聲聲的祖母唆使,可若是你本心不願如此,又怎會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來?不過是你存了噁心,然後把罪責都推向祖母而已。」
「你懂什麼!」上官氏兇狠地瞪了賀蓮房一眼,「是你那厚顏無恥的娘搶了我的位置!我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