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竹涧极为听话地爻楝说什么就是什么,话音刚落便身形一动,在树顶之间快速前进。
听竹涧满口答应不闹任何幺蛾子,爻楝反而不适应起来,冷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中途他干脆整个人都团进衣领中,想着那剑穗真那么漂亮吗,或者竹涧有什么收集剑穗的怪癖好?
一把剑的思维,他怎么搞得清呢?
出事的院落内站满了人,但是却出奇的安静,众人脸上有严肃,有恐慌,有悲伤,少数躲在墙边窃窃私语互相安慰,他们站姿围成了一个弧度,竹涧在人群后方踮了踮脚看不见也听不清晰,他懒得往前生挤,抬头随意看了看,一跳就踏上了瓦房屋顶。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的年轻男子谪仙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数双眼睛立刻直勾勾盯住他,被村民们围绕在中间的三个人也瞬间停止交流,两人震惊、一人疑惑地望着竹涧。
爻楝啵地从衣服里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三人中一名是妇人打扮,满脸泪痕,呆呆地看向屋顶,手里还抓着件撕裂的半截棉衣;一人是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在震惊过后很快板正脸色;
最后一名则是戴着阴阳道冠,身着蓝白色道士袍,手中握有桃木剑的年轻男子,年纪不大但举止老成,他微皱着眉,于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先行开口问道:仙长,来此可否也是为那妖怪伤人之事?
正是。竹涧脸皮向来贼厚,对仙君、仙长之类的称呼适应得格外良好,他用指腹轻轻护住爻楝的脑袋,再潇洒的一个纵跃,衣袂翻飞,众人不由自主地视线随他一起稳稳落在道士的面前,可有何发现?
道士嘴里尊称着仙长,却没有真正地相信竹涧,他伸手拦下正欲哭诉的妇人,持剑拱手问道:在下长鸣子,敢问阁下名号,来自哪门,哪派?
竹涧不喜欢对方这冷脸且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眯起双眸蕴着怒气,爻楝立刻不动声色地掐他锁骨上的皮肉,回答他。
竹涧撇撇嘴,我叫爻楝,来自君湖岛。
君湖岛?长鸣子垂眸陷入思索,竹涧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入流的小破门派,你听说过才有鬼呢。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锁骨被狠狠揪着皮转了一圈,不肿也得青上一块。
长鸣子忽然眼睛一亮,恭敬道:可是辰朔仙君所在门派?失敬失敬,想不到远在东国之妖患竟能引得君湖岛的仙长前来
别废话了!到底什么情况啊现在?竹涧不想搭理这位年纪轻轻却毫无朝气的道士,旁边的老村长和妇人一听这位是来自什么名门正派的仙长大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讲出了来龙去脉。
事情很简单,妇人是个前年便没了丈夫的寡妇,和她那十一二岁的儿子相依为命,但儿子的身子骨极差,平日里只能待在床上拿药吊着命,因为病重不宜舟车劳顿,他们出了妖怪偷人的事情也没办法离开村庄,妇人只能每日胆战心惊地守着儿子。
结果今日她实在是累得慌,劈柴时忍不住在后院里打了个盹,再醒来,儿子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身上被撕碎的棉服。
我儿体弱多病,绝无一人独自离开的可能,再说这棉服,入冬以来他一直穿在外面,那就只能是被妖怪抓走了啊妇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留为,娘一人不活了
其余村民赶紧一拥而上,拦住起身欲在水缸前一头撞死的寡妇。
那衣服。爻楝出声提醒道,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越到混乱的时刻他就越为冷静,拿过来给我看看。
嗯。竹涧弯下腰从地上将棉衣捡起,长鸣子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上前一步问道:仙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第23章 进展
棉衣领口和袖口都布满黄黑脏污的痕迹, 外层的布本是红色,后又缝上的补丁则是蓝绿黄都有, 全部都洗到发白,棉衣本就很薄, 现在腰侧还被撕了个大口子, 里面的棉花几乎跑了个没影。
你看到了吗?爻楝只将棉衣上下扫个来回, 心中便有了答案,而竹涧都快把棉衣给盯自燃了, 照样啥也没看见, 至于一旁的长鸣子, 板着一张小脸看似若有所悟, 其实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撕裂的口子那里。爻楝真想抠出竹涧的眼球黏在棉衣上,竹涧连忙把棉衣缺口举到眼前,除了严重的霉味之外他仍旧一无所觉, 反而长鸣子突然唔了一声, 他伸出手在棉花里仔细拨弄,捻出一根黑色的毛发,大约成年男子手指长短,微硬。
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长鸣子奇怪道,竹涧震惊地用指腹碾了碾藏在他衣服底下的爻楝的大腿, 如若不是这破道士靠的太近,他一定会毫不吝啬地赞叹爻楝一番。
离开了发霉发酸棉衣的遮掩, 独属于黑色硬毛的味道就散发开来, 竹涧低头就着长鸣子的手嗅了嗅, 随后立即嫌恶地避开,嚷道:好浓的骚味,这是狐狸毛!
竹涧的声音不小,院落里的人几乎全都听见了,一句狐狸毛顿时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老村长闻言也是一惊,他紧张地握紧糙如树皮的老手,又在衣摆上擦擦手汗,狐狸精?这可是狐狸精作乱?
寡妇则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向竹涧手里的棉衣,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地抹眼泪。
长鸣子立刻举起狐狸毛高声道:村里可有人供奉狐仙,近来可有人见过狐狸?可有人猎到过狐狸?
他!他杀过狐狸!村民中立刻有人大声举报,我们都见到了,剥了皮毛拿去镇上卖给富家小姐,赚了好大一笔咧!
你,你被指着的那人胡子拉碴肌肉虬结,明显是个猎户,他看见长鸣子和竹涧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涨红了一张黑脸,急道:老爷,道长,仙人这,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迫于生计,没法啊,若是不猎那狐狸卖点皮毛钱,我家小宝子非得饿死在襁褓里
爻楝正安静地思索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忽然从天而降一根手指,对着他头顶的龙角就是一顿瞎挠,挠完两只角又开始挠他的脸,爻楝躲闪不及只能抱住竹涧的食指皱眉道:莫要胡闹,让长鸣子和那大汉单独聊一聊当时的细节,比如狐狸模样,颜色等,还有杀了狐狸之后可曾出现什么异象,你我回破庙里找那只黑狐狸!
一开始撩拨爻楝是因为竹涧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直觉猎户几年前猎的狐狸和最近的动乱没什么关系,但他又说不出理由,所以懒得发表意见,就想听听看爻楝是怎么想的。
结果摸着摸着就摸上了瘾
得到了下一步的指令,竹涧立刻招手唤道:那个子道士
是长鸣子。
哦,竹涧极为敷衍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你和这猎到狐狸的男人单独聊聊,我有另外的线索,先行一步。他话还未说完人已跃到瓦房背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什么线索?长鸣子忍不住追了两步,却根本不见竹涧人影。
事实上竹涧这种爬树型剑灵当然一早便上了树,他用上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赶回庙中,先前那女孩吃饱喝足正窝在角落的草堆上打瞌睡,竹涧看也不看她直接单手搬开了人高的菩萨像,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不住地挥手拍开飘到眼前的细颗粒。
不在了。竹涧踢了脚菩萨像后面地上摆着的蒲团,这蒲团虽旧,但上面很干净,想来必是那黑狐狸用来睡觉的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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