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落寞地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谁都欺负我,连小白都欺负我
窸窸窣窣的枯叶声响起,阿桃瞬间将脑袋抬起,她满脸都是欣喜,见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那只银狐狸。
呃一名上身为十四五岁的女孩,下身为毛茸茸兔腿的少女怯生生地看向阿桃,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捂住半张脸的少年,两人小心翼翼地与阿桃隔着一丈的距离,还是少女胆子稍微大一些些,她鼓足勇气道:要要一起玩吗?我们可以一起去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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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国是一个非常小的内陆国家,全国仅有六座城池,离蔓山最近的那座城便是它的帝都,最繁华的地段。
竹涧先前去买药的乡镇还算比较偏远的地区,他们租了两匹马,堪堪在日落之前抵达了帝都的城门之前。无数做买卖生意的百姓排队出城,也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排队入城,像爻楝这样兜帽遮脸的还有几位,但经过城门接受检查时都得老老实实地摘下。
趁着最后的机会,竹涧又屏气凝神试了一次匿物术,爻楝手里牵马的缰绳顿时消失不见。
竹涧你真的没有学习法术的天赋。爻楝很忍心打击他,因为他知道竹涧根本打击不动,事实也是如此,竹涧哼哼着你给我等着,孜孜不倦又拿起写好的小抄记阅起来。
排查的守卫隔着老远就盯住了爻楝这名可疑人物,在轮到他时严厉地呵斥道:干什么的,把兜帽摘下来!
你!竹涧瞬间就要炸,爻楝早知道会如此,提前便握住了他的手,此时用力将人往身后一拉,温文尔雅道:是进城寻人的。
寻谁?我再说一遍,把帽子摘下来!
爻楝充耳不闻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寻此人。
守城军爷半声怒嚎卡在喉咙里,双眼触及常字的瞬间整个人跟一块被冰水浸泡的烙铁一样泄了气,他试图伸手去碰木牌,又在半途中改为双手合拢恭敬地接。
爻楝很是满意,轻轻地交与他木牌。
银狐打了个哈欠,它在爻楝腿边蹭了一圈,后者会意微微曲膝,银狐立刻蹬着爻楝的大腿跳进了他的怀里。
竹涧心情十分微妙地将下巴磕在了爻楝的肩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想把银狐捞出来,扔得越远越好。
怎么了?爻楝肩窝忽然一重,他关切地询问道:是累了么?
没有,你一个凡人都未疲惫,我又怎么会累。
那不尽然,你先前不会骑马,一路都很紧张。爻楝说着用手指顺了顺竹涧散落在他肩头的乌发,发尾扫过银狐鼻尖,痒得它打了个小喷嚏,等到了客栈用了食你可以去床上睡一晚,休息下。
哼。竹涧嘴上不说,心里却对爻楝的关心很是受用,他摸摸爻楝腰间的佩剑,要求道:我想和我哥一起睡。
爻楝简直怀疑自己的听觉,什么?
和我碎空大哥一起睡。
爻楝:
爻楝头痛欲裂,好今夜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二人了
守卫再次回来完全换了一副态度,他毕恭毕敬地归还了国师府的名牌,也不要求什么查看整容,弯着腰低着头请爻楝一行人进城。
原本银狐在地上还不醒目,它如今光明正大地被爻楝抱在怀里,来往行人一眼便见到,纷纷瞪大了眼睛盯住不放,甚至还有些停住脚步似要跪下。
爻楝和竹涧都十分费解,还是跟随他们进城的守卫恭敬地问道:大人,您怀里的这只是狐狸还是圣犬呢?
第34章 石像
圣犬?爻楝想起了先前在村落里, 那名叫阿桃的小姑娘所言:东国以银色皮毛的犬为尊,他皱眉道:是狐狸。我们是从月国来的, 不知晓东国的习俗信仰,还请见谅。
原来如此守卫点点头, 他手握长/枪/站姿笔直, 大人, 在我们东国,银色尖嘴犬是圣犬, 是仙人的使者, 是祥瑞的象征。
东国竟然真的是以狗为尊?竹涧望了爻楝一眼, 再用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口吻道:可我们这只明显是狐狸吧。
大人。守卫往前快走两步, 站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雕前,大人们请抬头看。
爻楝这才发现城门内左右各立了一座巨大的石人像,守卫身后这座人像面容微微带笑, 神情慵懒, 似是刚从睡梦中被唤醒,它周身拢在霞光祥云之中,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金玉为冠,一手持折扇, 扇上镶嵌着数颗各色琉璃宝石,扇面绘着精细的山水图, 而另一手上则抱着一只狐狸。
或者按逻辑来讲, 应该是一只像极了狐狸的狗。
此乃昆吾仙君人像, 百年前,此犬贪玩偷溜下凡间,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东国,被我朝高祖养于左右,昆吾为寻回爱犬也来到了东国,正逢东国遭遇罕见的旱灾,饿殍遍野,我朝高祖一代明君,无偿归还圣犬,且愿以命换一场甘霖,他的仁慈大义感动了仙君,他施法降雨,救东国黎民于水火之中。
也因此我们东国不供佛不供菩萨不供老君,供昆吾仙君,也将误打误撞来到东国的仙君爱犬奉为圣犬。
竹涧真的很想揪着守卫的铠甲嘶吼:哪里是犬了!这只涂了白漆,又因下雨和风吹日晒变得斑驳不堪的动物分明就是一条狐狸!简直和爻楝怀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但是他非常沉稳地忍住了,但没想到的是爻楝居然没忍住把竹涧想问的话问了出口,在守卫解释完毕后,爻楝立刻举了举盘在他手臂上的银狐,问道:恕我直言,若是唐突军爷莫怪,这只圣犬外貌十分相近于狐狸,请问当年是如何确定它为犬类的呢?
守卫笑了笑,史书上记载,昆吾君仙人之姿从天而降,开口便唤道:狗狗,来,向来只听从高祖一人的圣犬即刻立起耳朵,一跃跳至昆吾君座下莲花台之上。
竹涧悄悄凑到爻楝耳边,低声道:万一昆吾君本人就喜欢给自己养的狐狸取名叫狗狗呢?
爻楝也侧过脸,与竹涧挨得极近,耳语道:若是昆吾君,那很有这种可能。
嗯?竹涧揉了揉酥痒的耳朵,听你话的意思,好像你认识昆吾君,知道他的秉性?
呵呵,爻楝弯着眼睛笑起来,我是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还记得我买你的云生阁吗?那便是他名下的。阁中就连跑腿小厮也全都是成妖数百年以上的猛兽,天底下无论哪门哪派,无论是谁,到了云生阁都得服服帖帖地收起性子。
什么你买的,就你那穷酸样,五十两金子都出不起,是爻筝买走的好不好?竹涧说着不屑地啧一声,他将双手环抱于胸前,施施然走到了另一座石塑前,那这位又是谁?看着和昆吾不是一个人
闻言爻楝也走到城门的另一边,他扬起头,忽然间愣住了。
石像面容端庄肃穆,眉宇间又是掩不住的温和,与一旁没有衣像懒懒散散的昆吾君完全相反的风格,这个石人全身一丝不苟的五重衣,右手搭在腰间佩剑之上,左手则牵着一位刚抵他膝盖高的小女孩,女孩衣衫也穿着工整,认认真真地抱着一柄比她本人还要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