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时候你的毒那种毒索兰惊颤地咳道。
方征并不回答,他警惕环顾四周,恢复了的五感轻易能判断,周遭几乎围了上千名铠役武士。方征不能硬碰硬。他挟持索兰作人质,强横命令道:都退后!让道!准备马匹!按我吩咐做!方征勒住索兰的那只手反折起她断过小指头的那只手,我能弄断她一根指头,就能多弄断几根,反正人死不掉!都给我办事!
夏渚武士不敢违抗方征命令,赶紧去准备。索兰怒道:你们不要听他的!他不会杀我!反正死不掉,几根手指有什么稀奇,你们都给我把他拿下
我算起来一共救了你两命。那匕首,那蛇。所以我收走你的命也会毫不犹豫。方征呸一口吐掉嘴里的血唾沫,指甲里的毒片明晃晃亮出来抵在她眉心,杀人很简单的。同归于尽也行。你是个聪明人,我们都活着,会比我们都死了要好得多。
有夏渚武士牵来了马匹,很多武士依然把刀剑架在方征周身几寸,却也投鼠忌器不敢真正砍下去。方征见环肆皆是武士深仇大恨般愤怒憋屈神色,忽然计上心来,冷笑道:你们以为我是谁,我把你们统领绑了,是像她一样要把人掳回自己地界上吗?她又不会种菜,去青龙岭关起来还浪费粮食!
所有武士包括索兰都惊呆了,如果不是这么危机的场面,不是立场相对,他们简直忍不住想笑。
方征继续锵然道:我告诉你们,如果说我方征在这世上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我要让人过上平安的日子。我要让人只要辛勤劳动就能吃饱穿暖、繁衍生息。我要让他们再也不怕天灾和猛兽,每天能安心生活。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谁当国君,是怎么当上国君的,我都根本不在意。但谁要拦着我实践这理想,他就是我的敌人,迟早要收拾他!
周围武士们表情变得精彩纷呈,他们从没听过这样的说辞,但并不是听不懂,只是太稀罕。索兰也不再挣扎,神色若有所思,他们不知道方征说这个的意图是什么,但莫名地,这话听着就很顺耳让人忍不住赞同,并且想听他多说几句。
方征见周围群情激愤已经缓解些许,接道:现在我告诉你们要去做什么。那就是去把相柳剩下八个头砍了。你们所有人都要去。相柳还在那里吐虫子,下游每天死的人都在增加。人死了就没有人来种粮食,没有粮食就没有生产能力,就没有生存发展的基础。那是我最在乎的事情。告诉你们,什么弱水,什么怪兽,哭是没有用的,拜巫灵也没有用。有用的是什么?你多救一个人,多繁衍一个人,十个人里面没有,一百个人,一千个人里面没有,那么等到一万个人,十万人,一百万人里面,总会出现能打败它们的人,一个人打不过,十个人百个人打不过,一万人一百万人总能打过,就算人打不过,一百万个人里面,也总有人能想出办法,造出工具,研究技术,把它们赶走!
许多人都被震得瞬间失语,手中刀剑都不自觉垂落,愣愣听着方征的每一个铿锵有力的字眼。
方征趁热打铁:懂了吗?死人解决不了问题,巫灵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太康的法子行不通;牛羊也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国民不思考也不会反抗了,就没有人会去想怎么对抗这些怪物,也没有人敢去拥有那些力量。永远都不能过得更好,所以仲康的法子也行不通。你们夏渚的两个国君都有够废物的。只有我!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你们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们索兰大统领去那边半月山。等后世传扬开,是你们铠役军除掉相柳,所有人都有份,一点不亏。哪怕再过两千年、五千年,那些传说也永远都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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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方征只有一个人脱险,他会连夜飞驰回华族,并不会选择去硬碰相柳。只不过现在,既然他必须靠挟持索兰脱身,与其被一大圈全副武装的武士紧追不舍,把祸水引到青龙岭。还不如一箭双雕,支使他们去做点迟早要解决的事情。再不济可以消耗点兵力。所有时代的军队都是兵器利刃,不管在什么名下,有本事使用,它的性质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说军队是利刃,那么士气就是给它砥砺发硎,一定要磨锋利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效用。这又像是给汽车加油,如果行军的硬件条件是物资保障,那么软条件就是振奋精神。坚定目标了,士兵的主观能动性就会被充分调动。
所以方征的动员一来软化了他们对自己的敌意,二来也是在提士气。尽管他还是勒着索兰骑在最前方的马上,但他可以感觉到身后阵阵杀气已经比最开始减弱些许。很多武士即便怀着绝不能被方征牵着鼻子走的决心,也在潜意识里已经默认趁机除掉相柳并不是坏事。
方征,刚才你故意引诱我去想是盐水氏王妃要害我,乱我心智,是真的还是你编的?索兰声线恢复了冷静澹然。她当然不指望方征事无巨细都说实话,但或许有之前劫持方征后获取情报的默契。现在局势倒转,她成了阶下囚,却仍觉得有机会交换分享信息。
唉,我们现在是要去杀相柳。你的心思就在这些事上面吗?方征轻笑,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不会想吗?再说那也是你推测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都没见过那个联姻的巴甸王女,她是什么人我又不知道。你至少接触过吧。
她现在还需要主君庇护,没有理由害我。为什么?索兰不太相信,但寿麻死前的细节和从前会面王妃的感觉又让她生疑。她感觉得到王妃并不喜欢她,当然出于女人的立场她也不喜欢王妃,且明白彼此不喜欢的理由。但她还是觉得王妃不至于要对她下毒手,再是互相看不顺眼,她们至少在一条船上。
其实方征并没有编造,既然在白雾中看到了白衣女子给寿麻毒药的情景,这事就假不了。巴甸王女已经和夏仲康联姻,不见得是为了害夏渚国君。但索兰潜意识里觉得既然没理由害夏仲康也就没理由害她。一时间方征不知该感慨她痴还是傻,亏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你总觉得和夏仲康就是利益共同体?索兰第一次听这个词,但字面意思也瞬间懂了,方征继续道,你凭什么就觉得,会没人觊觎这个位置、这支军队,甚至你在夏仲康那里的影响力?我就再提醒你一点,方征不知这方面的细节,但很容易推测,千里逃亡北上联姻,巴甸王女不会是孤身一人吧。
有一支死士跟着,她还有个心腹,是母氏族那边有点亲眷关系的什么兄弟,在蛇巫那里学过许多本领的,一路护了过来。索兰回忆着。
方征想,若是在后世,相当于外戚家的什么表兄弟一类,他点头道:这就是了。很简单。她是需要夏仲康庇佑,但她也需要兵权啊。把你除掉,再吹吹枕头风,把她那个什么兄弟推荐成军队统领。很难懂吗?方征心想放到后世乱世里的争权夺利,这点昭然若揭的心思根本不够看。后世还加上了许多冠冕堂皇的阴阳谋遮羞布。纵横捭阖,政体也更加复杂。但是在上古时代,如此简单的问题都需要着意点出。
索兰猛然顿悟,随即咬牙切齿:你说得有道理。随即她半是沮丧半是惋惜,你总是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