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景仲生命里的最後一段時光中,梵音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受病痛折磨了幾個月,他整個人迅速蒼老了下來,可在梵音面前,他始終很樂觀,沒有流露出任何傷懷之色。
大限將至,季景仲握著梵音的手,眼眶漸漸濕潤,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
這一生他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也沒什麼遺憾了。
生死有命,他不怕死亡,可事到臨頭,他還是希望能夠活下去。
哪怕是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在身體裡插滿管子,喪失所有作為人的尊嚴。
多活一天,他就能多見到她一天。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沒有什麼捨不得放不開的,除了他的小妻子。
季景仲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他強行用殘留的一絲氣力,微顫著道:“我想聽你再叫我一聲。”
梵音用手指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喚了他一聲,“季叔叔。”
聲音細軟溫柔,一如很多年前一樣,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
“艷艷。”他微笑著應完,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這輩子能遇見她,他到底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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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有很多年沒有見過季淮了。
自從她和季景仲結婚後,他便沒有回過季家的別墅。季景仲或許還和他有聯繫來往,但她是真的一次沒有和他遇過。
隔了十多年,他再一次出現在梵音的視線里,是在他爸爸季景仲的葬禮上。
那天下著大雨,季淮一身黑西裝,撐著一把傘走到靈堂。
踏進來以後,他收起傘,上面殘留雨水落在木地板上,砸出了一朵透明的水花。
季淮磕頭,上完三炷香後,慢慢走到梵音的面前。
這麼多年過去,他終於見到了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裡,卻在現實中一次都沒有見到的女人。
她素顏,穿著一襲黑色的裙子,眉眼低斂著,不曾往他這邊看。
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應該是保養得很好的關係,她容顏沒有絲毫改變,還是那樣的好看,眼角連一絲魚尾紋都沒有。
有許多話想要說,但在這種場合下都是不合時宜的。
咽了幾咽,他低聲對她道:“節哀,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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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仲去世以後,季氏集團群龍無首,在好幾個持有大份額股份的董事開始不安分有所動作之前,他生前立下的一道遺囑讓季淮繼承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季淮直接空降,成為了季氏集團新一任的總裁。
起初,許多公司高層對這位空降的太子爺不滿。
季淮先前從未在公司露過面,他們之前都不曾聽聞他有什麼出眾的才能,故而總明里暗裡總搞些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