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再怎麼二百五,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只有無盡的悲傷。
張威站在自己的棺木旁邊,茫然看著周圍的一切。
父母哭的肝腸寸斷,親戚們有真傷心的,也有和他不熟悉沒什麼感情只是來走個過場的,按照村裡的規矩,辦喪事要弄宴席,村里很多人都來了。
就像是張威以前參加過的喪事一樣,吃飯時,只要去世的人的親屬才會難受,其他人只顧著吃喝聊天,偶爾嘆息兩聲這孩子還年輕呢,下一刻又帶著笑去敬酒,不懂事的小孩子們奔跑在父母之間,還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天真又歡快的笑聲環繞著張威。
他們是不悲傷的,因為或許他們連死亡是什麼都不知道。
張威對他們在自己喪禮上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沒有生氣,畢竟他小時候也是這麼做的。
走的不是自己家人,怎麼會同悲呢。
他行走在各種喝酒吃飯的客人之間,看著他們臉上的各種神情快速閃過,又看著桌上的飯菜慢慢減少,最後只剩下殘羹。
他的棺木被抬了起來,在哭聲和一片掛白中,被埋葬在了村中的墳山上。
張威跟著身體到了地底下。
下面好黑,好暗,可他卻能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無數他從沒注意過的小蟲子有條不紊的在泥土裡爬來爬去,在從前的他看來十分渺小的蚯蚓如今看起來也顯得十分巨大,棺木封得很嚴實,可對於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蟲子來說,想要爬進去太容易了。
張威看著它們爬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的身體上開始啃食,他沒感覺到疼,只發散著思維想著,這些小蟲子知不知道它們正在吃的食物活著的時候能夠輕而易舉的碾死它們呢?
或許是知道的,或許是不知道的,反正目前,不管他這個人類生前再怎麼風光,到了地底下,也只是它們的食物。
底下遠比張威生前想的要熱鬧,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小蟲子在地底下忙忙碌碌,有可能這一刻剛出生,下一刻就會死去,還有許多蟲子卵被藏得嚴嚴實實,又被其他不同品種的蟲子抬走吃掉。
張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屍體慢慢腐爛,顏色漸漸變暗,越來越多的蟲子來了,棺木也開始被咬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口子。
對於蟲子們來說,人類的屍體是一場盛宴。
他的身體對於這些小蟲子來說還是很大的,它們就算是吃上一百年也吃不完,但他的屍體會自己腐爛。
慢慢的,棺木里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張威自從到了地底下之後,思緒就一直是平靜的,他思考了很多問題,以前看得到的,看不到的。
他活著的時候,想要過很多東西。
升職加薪,手辦,女朋友,上班可以不用堵車,執法時別碰見傻帽,洗澡的時候能有熱水,早點買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最好是帶游泳池的那種。
他也聽到過很多新聞。
路人好端端走在路上被車撞死了,車好端端開在路上被大車碾了,高收入人群為了能維持收入熬夜作息不規律猝死,就因為和朋友吵架被朋友勒死等等等等。
只是以前,張威總覺得這些對於他來說太遙遠了。
他肆意的揮霍著自己的年輕,揮霍著身體的健康,揮霍著大把的時間。
他撲在工作上很少回家看父母,平時休息的時候又一心撲在手機上,說要打掃宿舍,卻又拖延症,難得一個休息日如同一條鹹魚一樣的玩手機,玩到了最後該睡覺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整整一個白天都玩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