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华……”
季轻轻艰难的从纷扬的黑色婚纱里抬起头,眼底凝着恐惧的泪,伸手去拉身边男人笔直的西装裤腿,第一次放下尊严,向他哀哀哭求。
“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我愿意为顾风鸣做任何事赎罪,但不包括结婚……我不想嫁给他……这是我一生的幸福……求你了,别逼我……”
顾川华任季轻轻抓着自己的裤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语气冷淡:“除了嫁给他这一条路,你还能拿什么去赎罪呢?你葬送了风鸣的一生,现在,就拿你自己的一生去偿还吧。”
说完,他再不看脚下的季轻轻一眼,扭头冷冷命令一旁的牧师:“立刻念宣言!”
牧师同情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翻开面前的圣经,开始祷念:“上帝啊,我们来到您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合二为一……”
顾川华一眼横过去:“直接说重点!不必要的废话可以省去。”
“咳……”牧师咳了一声,直接跳到新人互许誓辞的那一步,“顾风鸣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姻?”
顾风鸣当然不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回答这个问题,牧师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走个过场而已。
他说完这话,就自顾自的转向季轻轻,正要开口提问,却突听顾川华冷冷的道:“他愿意!”
察觉到牧师稍显疑惑的目光,顾川华沉声道:“我是顾风鸣的哥哥,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今天这场婚礼,由我来代他完成。”
季轻轻趴在地上,头埋在层叠的裙摆里,无声的抽泣。
她知道,顾川华是铁了心要把她嫁给顾风鸣,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了。
牧师又接着道:“季轻轻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姻?”
季轻轻死死咬着唇不说话,贝齿咬破了涂成绛红色的嘴唇,一嘴咸腥,分不清哪里是鲜血哪里是口红。
她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她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死人为妻?
顾川华冷笑:“她愿意!”
见季轻轻倏地的抬起头瞪着他,他眼底的冷酷笑意更深了,吩咐一旁的牧师,“不要暂停,继续念。”
牧师只好接着道:“现在,请新郎新娘,彼此交换结婚戒指。”
陈医生慢吞吞的站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呈到顾川华面前:“顾总,给……”
心虚的眼神四下躲闪,完全不敢看季轻轻那绝望的样子。
他觉得他现在就跟旧社会那些逼良为娼的恶棍没有什么区别。
顾川华拿起其中一枚钻戒,将季轻轻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的往她右手无名指上套。
季轻轻满心抗拒,死活不肯伸直了手,手指紧缩成拳,无言的与顾川华做着对抗。
顾川华墨眸一沉,突然用力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一捏,季轻轻登时疼得呻吟出声,手指无力的松开,任由那圈代表枷锁的银白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顾川华凑近她的耳畔,低声冷笑:“无名,现在它有名了,它被冠上了我顾家的姓氏。从今天开始,你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这句话犹如一个恐怖的魔咒,令季轻轻从头冷到脚,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顾川华一手托着她的腰,不让她跌倒在地,另一只手,则握起了她戴上戒指的右手,牵引着她,亲手为他戴上另一只钻戒。
“我是风鸣的哥哥,他的女人,以后就由我来替他看牢。这只戒指……”
他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薄唇掀起寒凉的笑意,“就是铐在你身上的锁链,让你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钻石反射出的冷白光芒,刺痛了季轻轻的眼,她痛楚的落下泪来。
这场荒谬的婚礼,对她而言是一场无尽的羞辱。
“……在上帝的见证下,恭祝你们结为夫妇,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牧师缓缓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合上了圣经。
季轻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牧师干咳一声,一脸心虚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很怀疑,他干完这一单,回去后会不会被雷劈?
不过如果他不干,恐怕现在就要被这位喜怒无常的顾氏家主给劈了。
牧师的祷告一念完,海崖边就瞬间安静了下来,湿冷的风吹在人脸上,粘乎又沉闷。
这是一场婚礼,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欣可言。
本该在教堂的婚礼在坟墓边举行,本该笑靥如花的新娘满脸死灰,本该站在新娘身边的新郎躺在地底下,而本该扮演祝福角色的新郎大哥却代替了新郎的位置,替自己死去的弟弟完成婚礼,此刻也是脸如寒冰。
而其他的人,则全部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强迫着自己对这场怪诞的婚礼淡然处之。
良久,季轻轻才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顾川华,我不承认……我绝不会承认这场荒唐的婚礼……我告诉你,没有结婚证,这场婚礼就不算数!谁也不能强迫着我嫁人!”
一瞬之间,她流失的力量和勇气像是全部涌回了身体里似的,猛的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要往顾风鸣坟墓后方的海崖下扔。
顾川华也不阻止,冷眼望着她扔戒指的愤怒举动,淡淡的道:“你尽管扔。戒指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季轻轻扬起的手臂便生生止在了半空。
她知道,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一贯说到做到。
她如果真扔了这个戒指,他就会把她扔下海崖,除非她找回戒指,才准她上来。
“别胡闹,把它好好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