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病犯了,忘记吃药了,回家吃药了。”
“……”
是日,他们吃完午饭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司徒下楼买单时,才被收银台的小哥告知,周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且外面天青要来雨,周先生打电话过来关照,给他们这桌戴鸭舌帽的那位小姐准备把伞。
小哥隐隐看嘉勉一眼,仿佛还有下文。
嘉勉问,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
……
“春雷滚滚,那小姐撒谎了。避雨是其次,我主要怕她挨雷劈。”
第20章 3.1
……
萧伯纳的剧本《匹克梅梁》里有一段精彩的对话:
息金斯:杜特立尔,你是坏蛋还是傻瓜?
杜特立尔:两样都有点,老爷。但凡人都是两样有一点。
当然你是两样一点也没有。我承认我两样都有一点:除去坏蛋,就成了有一点善良的傻瓜;除去傻瓜,就成了愤世嫉俗、嘴皮子伤人的坏蛋。对你我当傻瓜好了。
祝你这一天过得顺利。
王小波5月21日(注1)
-
嘉勉夜读的时候,接到周轸的电话。
外面下雨了,毛玻璃上有雨扑的动静,密密的,紧紧的。
“还活着?没被雷劈着?”他问她,说话尤为地欠揍。
也很幼稚。
嘉勉戴着耳机,即刻回怼他,“你疯得不轻。”
那头的人只笑,并不理会她的坏脾气,自顾自他下一个问题,“伞拿了嘛?”问她店里给她准备的伞,拿了没有。
没有。嘉勉没拿也不想回复他。
时下已经快十点半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在煮咖啡,咖啡粉里他今天加了点锡兰红茶,因为白天看她喝奶茶的缘故。
咖啡机的声音尽了,有人窸窣的动静里,结实地喊了一声。周轸告诉嘉勉,他没穿鞋子,刚不小心脚趾头撞到中岛的边角了,要了命的疼。
嘉勉手里的书搁置了,页码也没记的胡乱阖上。原本靠在床头的上半身徐徐滑落下去,躺平状,她有点累了,不知是看书还是那头人无厘头的日常,闹的,
周轸再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挂电话。”
那头仿佛预料到了,他轻啜一口咖啡,有杯子搁下的动静,“明天有空嘛?”
“没有。”
“好。我等你,有空。”
红丝绒的窗帘仿佛掀动了下,嘉勉鞋也没趿,起身去看窗户有没有阖好。
小时候她不懂,不懂桐城天天怎么这么多雨,都下到哪里去了,我们这里怎么没淹掉的,淹掉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坐船去上学了。
小时候就是这样无忧,甚至无厘头,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现在,成年人最起码的质素就是利落干净,嘉勉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我永远没空。”
她挂了周轸的电话。
>
父亲的葬礼是叔叔出面操办的,医院及桐城县政府都出面给予了抚恤。
父亲那天不仅替同事挨了刀,还救了一对来看病的母女。
那对母女后来多次辗转想透过院方联系到嘉勉,想见见倪医生的女儿,嘉勉始终没肯会面,稍微长了几岁后,嘉勉也渐渐从伤痛里淡漠了些,因为她知道,那天无论怎么选,爸爸都不可能做逃兵的。
可是她不愿意见被爸爸救下的人,爸爸在那样的情形里可能没法选,但是嘉勉有的选,她作为受害者家属,一个再平凡渺小的孩子。对于在那场灾难里有幸活下来的,直接举刀的,那些人,选择不听不见不谅解。
十三岁的嘉勉最后一次见周轸,就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他次日就要出国了,走之前,特地来吊唁了倪医生。代替他父亲的名义。
去前,他蹲在嘉勉跟前,看她一身素孝,眼睛熬得红通通的,收起平日的顽劣嚣张气焰,再不取笑嘉勉了,但于她,他们都是身外人。
别无他法,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周轸也许就是看在嘉勭的面子上,才过分关怀她这个小孩子,小妹妹,“嘉勉,好好吃饭,听到了嘛?”
那日灵堂上的纸都快烧完了,嘉勭要带嘉勉先回去,这里由叔叔善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