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針、上色什麼的,難歸難,但都是熟練工種,只要努力就能出成績。
但是創造力和審美,很大程度上全憑天賦和眼界,是沒法通過機械練習來提升的。
圍觀人眾漸漸散去,剛才那兩個選圖案的小姑娘拎起包包,吞吞吐吐。
“那個,陳老師……訂金能退嗎?”
陳亮無力地朝助手做個手勢:“……去給人家轉帳。”
佟彤趕緊拍拍希孟肩膀:“深藏功與名。快走,一會兒電視台的該來了。”
希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刺青界掀起多大地震。只覺得人家終於不纏著他了,門口人也散了,終於能出去了。
他乖乖地跟著佟彤出門,一邊問:“還未請教,英文輸入法應當如何切換?方才我找了半天……”
……
後面陳亮也沒心思開店了,讓助手鎖了門,瞪著那幾張登記表,苦苦思索。
“……我真是學徒水平?我真是學徒水平?……”
他忽然一抬頭,吩咐助手:“快,跟著那小白臉,看他去哪!”
*
煤廠胡同四合院裡,嬌嬌在發呆。
“佟女俠救我,佟女俠不救我,佟女俠救我……”
她不知從哪裡學的撕花瓣。然而此時她手裡拿的不是鮮花,而是一朵易拉罐鐵皮做的鐵片花。大概是張浩然小時候的手工作業。
佟彤站在窗外,眼看她用黑黑的指尖輕輕一撕,鐵片就像紙一樣被撕成一瓣一瓣的。
她一路上都在跟希孟抱怨,她把腦海里的資料庫都翻遍了,也猜不出嬌嬌是歷史上哪個畫師。
力氣這麼大,怕不是鑿石鼓文的?
“那我可真是愛莫能助。要是她能像您這麼清醒就好了。”她還不忘拍個彩虹屁。
彩虹屁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不說別的,剛才刺青店裡那些圍觀群眾們,表情態度比佟彤真摯多了。
他聽著佟彤鞍前馬後的套嬌嬌的身份,看她焦頭爛額,眼底浮起淡淡一笑。
“佟姑娘,誰告訴你,我們畫中人的形象,就一定是畫師本人了?”
佟彤猛地怔住,“什麼意思?”
她轉頭,大大方方將希孟打量了一分鐘,突然醒悟。
“你是說,畫嬌嬌的人,未必是她這個形象?”
她頭一個見到的成精文物是千里江山圖;他的形象就是歷史上的畫師王希孟。
受這個思維定勢的限制,佟彤在確認嬌嬌身份的時候,想當然地以為,嬌嬌這副形象,跟那個畫師應當差不到哪去。
可這顯然並不現實。如果一個畫師格外高產,一生繪了百八十幅傳世之作,個個都是他本人的模樣——那文物世界早就遭遇複製人危機了。
希孟顯然是一個特例。
她忽然有種被騙的感覺,質問身邊的盛世美顏。
“那你,到底是不是王希孟?”
他微微垂目,指尖摩挲一片掉落的槐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