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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在小黑屋裡唉聲嘆氣。
跟上次一樣,該辦的事都完成了,沒想到又惹上了要命的支線。
……也好。能最後瞧一眼那個愛鵝的美大叔。
眼前一亮,小黑屋門開一角,有人把她提溜出來,請郎君裁決她的擅自離府之罪。
王羲之依舊寬袍大袖,歪在書房的榻上,慵懶地看著面前的小丫頭。
“阿奴,我平日待你不薄,怎麼逃了?”
這時候還沒有仙劍,“阿奴”是年長者對年輕人、地位高者對地位低者的通用稱呼。
佟彤學著小丫環的語氣,委屈開口:“阿奴沒逃,阿奴家中恰好有遠親識得那位梁夫人,得知她被官府盯上,即將被徵兵吏擄走,方翁那裡又行得慢,只怕到時撲了一場空,這才決定擅自離府的。不瞞郎君說,阿奴一個人跟那些徵兵吏周旋了兩個時辰,方翁才趕到的呢。”
王羲之那雙飄逸的眉毛擰到了一起。
“是這樣哦?”
方管家回報主人的時候,為了自己貪功,自然省略了小婢女亂入的情節——況且他也確實不耐煩問佟彤,他到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佟彤乖巧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張摺疊了的紙。
“梁夫人繪的臘梅,為了謝我,給了我一幅。郎君可轉贈山陰張侯,便是佐證阿奴說的這番話。”
王羲之接過,又看了看跪在旁邊的方管家,面色冷峻起來。
“方翁,你沒跟我說實話。你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了,一點兒也不給別人留啊。”
方管家嘴唇哆嗦,指著佟彤叫道:“郎君糊塗了?她一介女流,擅自離府遠行,給咱們府上丟了多少臉!郎君難道還留著她不發賣?難道還要聽信她的話,治罪於老奴麼?”
王羲之冷笑:“她女扮男裝,也並未儀容不整,行得比你的馬車都快,丟誰的臉了?人家北朝有木蘭替父從軍;我南朝女子若都如阿奴一般果決勇敢,養出血性男兒,又何懼與北朝一戰?”
這話太鏗鏘,超出了方管家的理解範圍。老人家懵在當處。
仿佛是為了應和他這番話,窗外的嚴秋天氣忽然急轉直下,鋒利的北風颳過屋檐,落下一片片早冬之雪。
佟彤臉紅過耳,心裡一個勁兒地喊:郎君過獎了,阿奴只是個正常女生啊!
王羲之叫她:“阿奴無罪。給我取紙筆。”
晉時文人不拘世俗,從不把世人的偏見放在眼裡。
得知自己府上出了這麼個敢作敢當的小丫頭,王羲之心情甚佳,頃刻間揮毫寫就一封信。
“封好,和那幅臘梅一起,讓人送給張珉張郎吧——我在信里說了,‘未果為結力不次’,就不強求梁老婦人跟他破鏡重圓了。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