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希孟的視力已經恢復正常,驟然見到這麼幾位突破審美底線的傢伙,還是頭暈了好一陣。
幾個人立刻認出他。
“咦?你不是昨天那畫工嗎?”瓷母眯著眼睛看他,“來幹什麼?”
平心而論,瓷母化形的這位大妹子,骨相確實美貌,五官精緻身條婀娜。但整個臉上大約塗了七七四十九種顏色的腮紅眼影高光,猛一看還以為她囤的化妝品全都明天過期,得今天趕緊用完。
再好的相貌也糟蹋了。
希孟儘量不看她相貌,回道:“昨日小人完工之後,忽然想起所繪草稿中或有錯漏,生怕耽誤了客官們的生意,因此前來檢查一下。”
其實他也不知道另一個“自己”昨天到底來幹了什麼。跟佟彤商量之後,決定先語焉不詳的套話。
瓷母皺眉,有些懷疑:“錯漏?你昨天不是檢查了好幾遍才回去的嗎?”
希孟不以為意地答:“我粗心。”
自己冒充自己,反派們再精明也看不出破綻。
“在隔壁間,自己去翻吧。”紅藍相間的朋克精分瓶不耐煩地一指,“這次不能再錯了,否則扣你工錢。”
希孟於是看到了“自己”繪的那些地圖戶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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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古代繪畫技法裡,有專門的一種特色門類“界畫”,是用界尺引線,繪出工整的亭台樓閣。
界畫脫胎於工匠建築草圖,又因為用筆過於精細,被認為匠氣濃郁。宋元以後,中國書畫的美學取向逐漸向“逸筆草草,不求形似”靠近,隨性的文人畫家們看不上重墨工筆,界畫就逐漸沒落了。
希孟對於各種繪畫技法廣有涉獵,又年輕沒有偶像包袱,界尺作圖也玩得很熟練,這才被人請來畫建築草圖。
他翻著“自己”繪的一疊草稿,暗自驚訝。
原本以為瓷母他們只是買下了一兩間鋪子,僱人畫下戶型草圖,算是留底。這也是牙行的慣常操作;
誰知一張張看來,他們幾乎要把整個東京城買下來了!
趁著東京城地價大跌,大肆收購商鋪。而且這些商鋪都位於交通便利的繁華地區。
劉家上色沉檀楝香、王家羅錦匹帛鋪、“趙太丞家”醫鋪、羅錦疋帛鋪、孫羊正店、曹婆婆肉餅、李四分茶鋪……
衣食住行,幾乎涵蓋了所有門類的店鋪。
希孟皺眉,暗自估算,這得多少錢啊……
門後有人催他:“哎,修改完了沒有啊?”
希孟一張張翻,想從“自己”的作品中找出點紕漏來。
……沒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