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擇端對這個畫院小天才還是很禮讓的,連忙掩口而笑:“不猜, 不猜。只是積習難改,呵呵呵。”
佟彤鼓起勇氣問:“那、那張先生為什麼……”
她指指桌子旁邊倚著的“陰陽五行,指點迷津”,欲言又止。
張擇端吸溜著打滷面,搖頭晃腦笑道:“說出來不怕姑娘笑話,張某最近在構思一幅世情畫,雄心壯志,想要將東京城的官民男女盡皆囊括在內。繪了幾十張草稿,人物總是欠些神韻。思來想去,我覺得是因為自己不夠深入生活,並未深入了解那些小人物的方方面面,閉門造車,思而不學,怎能畫得貼切?
“於是在下想了這麼個捷徑,每日沿街算命,雲遊於東京城內郊外,只消拿出耐心和好脾氣,便能讓旁人對我言無不盡。他們的出身、現狀、志向、願景、煩心事、討厭的人……我想知道什麼,便能問出什麼。因為收費不貴,一日也能遇見一二十主顧。如此數年下來,在下雖不敢誇口閱便世情,至少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下起筆來,才有信心。
“哎,只可惜最近城裡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人人自危,也就沒人有心情在街上算命了。張某可要沒事幹嘍!”
佟彤恍然大悟。難怪《清明上河圖》里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哪怕是窗簾後面露出半個臉的女眷都形神兼備——它的作者不僅業務水平高超,而且十二分敬業。
為了做好人類觀察,他化身算命先生,跟東京城的百姓一個個談心。
而且他顯然把自己也畫進去了。佟彤暗地回憶,《清明上河圖》里好像確實有個算命的!
原來那便是作者本人的自畫像。
希孟卻抿著茶,微笑:“你聽他瞎說。張先生祖上三代都是算命的,他自己也是到了三十歲才改行畫畫,這身行頭穿慣啦。”
張擇端被人當場拆台,老臉一紅,也不生氣,呵呵笑道:“也沒錯。論命理術數、講命談天,那是張某從小修煉的功夫,比拿筆畫畫還熟練呢。”
他看一眼佟彤,捋了捋鬍鬚,忽然說:“今日吃了姑娘一頓好菜,張某無以為報,便替姑娘算上一卦如何?”
佟彤激動地答應:“那就謝謝先生了。”
用雪晴的口氣是:哇塞,張擇端張先森要給我算命耶!歹勢啦!
張擇端對這個“副業”也熱情高漲,當即從袋子裡拿出一堆傢伙事兒:一摞寫滿八卦的小竹籤,一疊草稿紙,還有兩個八面骰子。
“可惜張某的祖傳羅盤前幾日丟了,不過這些東西倒也夠用——敢問姑娘生辰八字?”
佟彤正興致勃勃地打算觀摩古人現場算命,聽了這一句問話,當場萎了。
“我……這……這個……”
總不能告訴他,自己來自九百多年後吧?
張擇端還打算炫技,興致勃勃地看著她。
她靈機一動,招手讓張先生附耳過來,然後報了自己實際的年齡和農曆生日。
張擇端眼珠一轉,神速換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