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四周空無一人,佟彤不知道如果她從海里撈條小魚,對著它表明身份,會不會有效果……
希孟看她盡往水裡瞄,忍俊不禁:“不不,海魚沒那個智力。”
他想了想,“若你此時跳海自盡,應該馬上就能回去……”
看了看她臉色,馬上改口,安撫一笑,“……當然這是下下之策,咱們就是想想而已,別跟自己過不去。”
“讓我想想。”
星光已經鋪滿整個海面。淡淡的銀河貫穿夜空。小艇有節奏地搖晃著,海面偶起波浪,浪尖卷著星光,美不勝收。
但佟彤心中沉重。
以往進入文物創作層冒險,就算有乾隆各種搞破壞,大體上還都是安寧祥和的一方小世界。
而這個普普通通的青花瓷盤的世界裡,卻頭一次讓她看到了災難、毀滅、以及……
她驀然問:“小昭、船長、還有那些水手,會死嗎?”
她的不安之情太明顯。希孟伸手,輕拍她肩膀。
“就算真的有死亡,那也不過是作為文物的小昭做的一個噩夢而已。”他的語氣像個師長,“況且,元代的商船都是近海航行,我看此處離陸地不遠,那一船人都深諳水性,必定有機會自救。”
他這麼說,佟彤安心了些。
他又提議:“等明日天亮,或許能找到小昭他們的蹤跡。現在先過夜吧。”
也只有這樣了。古代的漫漫長夜,沒有燈光污染,沒有娛樂設施,連個手機都沒帶過來,除了閉眼,也沒什麼別的選擇。
……
睡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第二天清晨,太陽爬上海面,灑下點點金光。
佟彤在海浪聲中睜開眼,睜眼就看到一個線條硬朗的鼻樑。
她發現自己正枕在一個緩緩起伏的胸膛上。他胸前的衣裳已經被身體的熱氣蒸得幹了,她臉蛋摩擦在他領口的衣料上,有些癢。
她一下子全身緊繃,定神聽了聽,那位好像沒醒。
躡手躡腳爬起來,假裝無事發生。
她忘了自己是在小舢板上,舢板的面積還不如一張雙人床。
完全沒有逃之夭夭的空間。
一挪動重心,咕咚!
舢板猛地一晃。希孟驚起,神色有些僵硬。
“你……”
佟彤作為一個渾身是梗的話癆女孩,平時插科打諢信手拈來,修辭方法都不帶重樣兒的,此時居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語言中樞罷工,無數空白對話框在腦海里呼嘯而過,好像從出生開始就沒學過怎麼說話。
她好不容易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點乾貨,一本正經地說:“我在看天上的海鷗。話說我看過央視科教片,說海鷗只在近海活動,所以我們大概離海岸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