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絕望:“完了,我在駕校開的好像是德國車……”
希孟追著她跳上副駕駛,冷冷補刀:“而且你考的本是C1,只能開小轎車。不能開卡車。”
佟彤嘻嘻一笑,假裝沒聽見,從寬大的駕駛室里找出幾卷軍用帆布,墊在座位靠背上,總算夠到離合。
“四個前進擋,兩個倒擋,前置後驅,三分之二油……”她愉快地檢查起駕駛室的配置,“和駕校的桑塔納也差不多嘛。唔,離合好高……”
希孟簡直要氣笑了,扳過她肩膀讓她看自己,一字一字地靈魂拷問。
“我問你,你拿到駕照之後上過路嗎?”
“凡事總有個第一次。”
她探出身子,用手指在布滿灰塵的前擋風玻璃上劃拉出一個圈,裡頭寫了兩個大大的簡體字:
【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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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響,一輛傻大黑粗的蘇式吉斯-5軍用卡車,載著它遇到過的最不靠譜駕駛員,意氣風發地衝出廢墟,直奔蓉城。
它的後斗上蒙著一層層防水布,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六個貼著封條的大木箱,用繩索層層綑紮,嚴絲合縫地一動不動。
若是此時有人從車頭看過去,就會發現它的一角玻璃上被劃出幾條道道兒,上面寫著兩個誰也看不懂的簡化字,好像辟邪的符;再往裡看,就會驚恐地發現這輛車近似無人駕駛。抬高角度細看,才能看到方向盤後面露著一個女孩的腦袋頂。大熱天的,她頭上絲絲冒著汗,蒸出一縷白氣。
方向盤太重,靠腰力扭;儀表都是俄文看不懂,靠猜;離合油門都重得像磚頭,她每次都得出溜身子,用全身的體重往下踩,像在健身房壓槓鈴。
擋杆更是比她胳膊還長,每次掛擋她都“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辛苦得像是揮鋤頭的農民伯伯。
“戰鬥民族就是牛氣。這車是給北極熊開的吧?”佟彤哀嘆。
好在前方基本沒有像樣的路,也就不用守什麼交規,往前開就行。只要不翻車,就是勝利。
換了其他人可能早就繳械投降了。但佟彤身有一種奇妙的直覺,自從在《人騎圖》的世界,騎著趙老師的坐騎,瘋狂賽馬一整天之後,她的路感方向感直線飆升,只要握上方向盤,就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立刻化身老司機。
再加上辟邪的“實習”標,一路上路況複雜,但都有驚無險,幾次涉水也順利通過。
希孟忍氣吞聲地坐在副駕,滿臉緊張地觀察了一會兒,終於慢慢放鬆下來,被佟·老司機·彤帶著,漫目四周看風景。
能有什麼風景,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四野之下荒無人煙,幾條野狗跟著卡車跑。
他目光游移,眼前的風物漸漸模糊,和一些其他的記憶重合在一起。
赤地千里,人煙凋敝,死亡的陰影遮雲蔽日,虎狼之師以貪婪和仇恨為燃料,一口一口地吞噬著人們精心編織的脆弱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