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國才幾年,象棋已經退化到初級班水平了嗎……不可能啊,我數學那麼好,我是理科生啊……我邏輯課滿分啊……不可能……別走別走,再來……”
希孟把空啤酒罐收起來,禮貌說道:“我還有事,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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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浩然太聒噪了,典型一北京大老爺們。其實佟彤也算是個話癆,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倒也沒覺得話太多;但這張浩然也許是中氣太足了,高強度高頻次的在他耳邊刷屏,就算他口吐蓮花句句都是段子,聽起來也對耳朵是個極大的考驗。
希孟往信步往民宿走,嘴裡嘟囔。
“嘖,一塊橡皮。”
去民宿里其實也沒啥事,就是巡視一下白老闆淘換來的新物件,看看有沒有什麼有藝術價值的。
白老闆現在的逛街目的地已經擴展了很多,什麼潘家園、琉璃廠,他都如數家珍,早就不限於鬼市了。而且他眼光很高,經常是只看不買,放眼望著一堆小白來來去去,就圖個樂子。
但他今天好像是剛從鬼市回來,拎了點構思獨特的藝術作品。
都來自上世紀八十年代早期。這些作品的主人們當年也曾是在公園裡彈著吉他的文青,時光荏苒,現在都成了每天去公園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當年那些風花雪月的青春留念,眼下也得為孫子孫女的尿不濕騰地方,有不少就賣到舊貨市場來了。
白老闆喜滋滋地吹噓:“真的要停手了,我都快對舊貨上癮了。你不知道,上禮拜我剛發現,我的創作層里悄悄多了個舊貨市場的招牌……”
文物們的創作層,大致相當於文物的“內心世界”,主要是建立在原作者創作時的思維和設定之上。但隨著文物產生靈智,在人間若是遇到不同尋常的境遇,在創作層里也有所投射。
最明顯的是,比如乾隆拿個大印章“啪”的蓋在書畫的關鍵部位,那創作層里立刻地震,蔓延出許多不愉快的故事分支。
再或者,比如《富春山居圖》一分為二,據說創作層也跟著分化出了不同的景色。
除此之外,如果沒有產生物理上的改變,那文物們在人間經歷過大風大浪,不能說看破紅塵,但眼光通常都很高,性狀也很穩定,不會因為一些瑣碎小事而造成創作層的變更。
而今天,《清明上河圖》的創作層里,居然悄咪咪地“演化”出一個舊貨市場的招牌,足以說明“買舊貨”這件事,在白老闆心中占據的地位之高。
當然,創作層雖然微調了,但《清明上河圖》的畫作本體是不會改變的,該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清明上河圖》的創作層體量巨大,內容豐富,涵蓋整個東京城以及山東梁山一帶。增加一個小小招牌,跟整個畫作的世界觀相比,那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