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古裝戲也看得多了,創作層也去得多了,她比較放得開,拍龍屁拍得極其順手。
乾隆果然龍顏大悅,好像忘了她是一直跟他對著幹的小“逆賊”,指著那個雕工精美的凳子,說:“坐坐,賜座。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
佟彤:“您怎麼就這麼喜歡往書畫文物上題字蓋章呢?”
這不僅是她心中的未解之謎,更是全國各地、不同時代的藝術工作者的集體心聲。
乾隆收集了一輩子藝術品,這個問題大概從年輕時就有人問他了。他怡然自得地笑笑,說:“這個問題還用問麼! 難道不是那些書畫器物因著有朕的官方蓋章,在市場上身價百倍,還省了你們鑑定的工夫呢!”
佟彤:“哦,子明卷。”
其實乾隆“官方蓋章”也有不少失誤的時候,“子明卷”就是其中之一。
乾隆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強詞奪理:“幹什麼都得有個容錯率。朕題了那麼多書畫,打眼了幾次,也屬正常嘛。”
大概是覺得這說辭有點太不要臉,他撂下筆,斷然又補充:“朕自己收藏的物件,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佟彤:“可是其他藏家也沒像您這樣啊。他們都致力於保存藝術品的原樣,印章題跋都添得很小心,生怕喧賓奪主。您想沒想過,如果您從民間收來了某件名家大作,卻發現上頭已經蓋滿了後人的大紅印,跟原版天壤之別,您也心塞不是?黃台之瓜不堪摘,將心比心,您也得為我們這些逛博物館的後人想想啊。
“再說,您這一番操作下來,把人家原來創作者苦心經營的意境全毀了,創作層里的思維碎片全扭曲了,書不是本來的書,畫不是本來的畫。也許是能拍出個稍微高點的價格,但這幅作品在後人眼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從本質上來說,還是毀東西啊。”
她這“逆耳忠言”篇幅有點太長,乾隆聽著聽著就不高興了,眉頭皺成一團。
“那又如何,朕的文治武功難道不是更重要,朕在歷史中的地位難道不是更耀眼?”
他巴不得後人看到什麼文物,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藝術價值和歷史傳承,而是乾隆皇帝那威震宇宙的大名呢。
佟彤不明白了:“那您為什麼在《子明卷》後頭寫了句什麼,‘以後展玩亦不復題跋矣’,這說話還算數嗎?”
乾隆年邁之時,不知怎的生出些後悔之情,給自己立了flag,說以後再也不亂塗亂畫了。
如今這個flag被佟彤搬了出來,面前的乾隆居然有一瞬間的臉紅。
他嘴硬:“朕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忽然格外有癮,你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