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巨大紅腫的傷疤,和他如玉的外表格格不入,像一道淌在雪地里的岩漿。
這是“小傷”?
在沒有青黴素的古代,一道小傷口就可能感染致命。他這個幾乎貫穿整個手臂的傷,可想而知每天受著什麼樣的痛楚折磨。
佟彤揪住秦太醫問:“您先等等,回春聖手老先生,先別抱怨,告訴我這傷能好嗎?!”
秦太醫慌忙丟下手裡的針,“哎哎,帝姬別動手,男女授受不親……老朽手裡還拿著針呢,傷著您我就百世不得超生啦……”
門邊幾個宮女眼看“帝姬”居然對太醫動手,以為是什麼喪心病狂的醫患糾紛,一股腦地一擁而上,把她拉開,
“帝姬冷靜,奴婢們馬上給您拿糖水……”
佟彤繼續用眼神毆打秦太醫,吼著問他:“你這幾個月吃白飯的?有辦法治嗎?”
秦太醫滿臉生愁:“拖到這個地步,其實法子不多了。我們太醫院幾把老骨頭商議下來,要想保命,只有一個辦法——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丟卒保車,棄車保帥,當斷則斷……”
佟彤聽懂了他曲里拐彎的意思,低聲說:“截、截肢?”
秦太醫唉聲嘆氣:“毒性上行太快,尋常的藥石已無法見效,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哎,我們也勸過很多次,可他就是不敢……”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遍,”希孟冷不丁開口,“我就是死,也要保這隻手。”
秦太醫施完了針,望著佟彤,兩手一攤,臉上表情是“瞧瞧,我說什麼來著”。
太醫說到希孟的病情,也把他當死人。就像宮女不避諱佟彤一樣。
希孟雙目微閉,蒼白的臉上隱約泛著青氣,雙唇抿成一條線。那隻重重包紮的手臂微弱地揮了一揮,五指虛攏成一個拳。
秦太醫預感陷入了又一輪無效的勸說,奈何帝姬在旁,也只能盡職盡責地開始組織詞彙:“我知道你想畫,可畫是死的,命只有一條啊!就算以後不在畫院,你也可以去文書庫做吏員,也可以給人講講學,也可以做點小生意——你不是有親戚在城裡做生意?路很多的嘛。你那麼有才,缺一隻手也餓不死不是?為何要鑽牛角尖,跟自己過不去?老朽殫精竭慮給你吊著一條命,可那滋味也不好受,對不對?你還小,日子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