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忍住了涌到舌尖的一堆話,默默退出了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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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心事重重的第二晚。
宮裡來回來去就那麼幾個人。沒人對她的“病情”有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只知道維持現狀,小事順著她,大事裝沒聽見。
佟彤管宮女要了一身平民姑娘的衣裳。
在自己閨房裡玩cosplay顯然算是“小事”。宮女樂得帝姬不折騰人,歡歡喜喜地給她拿來了幾套布衣供她選擇,還興致勃勃地指點她該如何梳平民髮髻。
佟彤:“不用了。”
她對著鏡子,梳了個當年Tony王老師給她盤的發。
然後她一扭身,吩咐:“去畫院。”
剛剛以為自己可以歇一天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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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衣裝。佟彤尋思,自己這一身價值千金的皇家打扮,在希孟眼裡大概也屬於“懶得多看”型。
也許是走南闖北一遭磨鍊了性格,也許是病痛使他心情煩悶,這一次的他,比以往更顯得桀驁不馴,甚至有些憤世嫉俗。他對攀附皇親貴胄不感興趣,對她刻意而冷淡地疏離。
佟彤果斷拋棄綾羅綢緞,換回了在《清明上河圖》中初次見他的衣著風格。
秦太醫剛剛離去。畫室里死氣沉沉。
希孟正在專注地挑選畫筆。他艱難地移動手腕,在稿紙上試出一道道墨痕。
輕盈的狼毫筆,似乎有著千斤重。他咬牙忍著手臂上鑽心的痛。
每日的心情影響著他的發揮。他想,不能把這份痛帶進畫裡。
這幅畫已幾乎成了他生命的延續。已經算是完成了,但是不完美。
有幾個小細節需要補色。有一處亭台還稍顯單薄,而且,他還想悄悄在畫中加上自己的花押簽名——讓別人注意不到的那種。還沒找到合適的地點。
這些“不完美”,支持著他每天早上睜開眼,努力不墮入死亡的深淵。
他一抬頭,瞬間恍惚了一下。
一個嬌俏可人的平民姑娘,朝他羞澀微笑。
她一身低調的日常打扮,臉蛋上只撲了淡淡胭脂,髮髻清新而樸素,腦後一枚銀簪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