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手痛……全身痛……”
像是在火海里翻滾,像是血管里流著岩漿。
他的胸肺里鼓動著灼熱的菸灰,身體卻是冰冷,從指尖到腳踝都麻木到刺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自己大限將至。
佟彤心痛如絞,像是抱著一塊灼熱的炭,頭腦也仿佛燒空了,一片空白。
她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只是這個天殺的創作層里發生的一點分支劇情。實際上……
實際上他臨終前可能沒那麼痛苦……
但她直覺明白,實際上可能正相反,甚至更甚……
為什麼《千里江山圖》的創作層里陰風怒號,沉重的雨點永不停歇,像是在日復一日的渡劫。天上的閃電撕裂人心,暴雨中夾雜的一道道雷鳴,全是痛苦而憤怒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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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孟終於被一群太醫接管走了。佟彤隱約聽到有人感嘆:“唉,到底是年輕……能堅持這麼久,也不容易了……”
畫筆散落一地。兩個學徒終於幹了點人事,把幾近完工的畫作罩了起來,保護好。
佟彤茫然四顧,乖乖地跟著宮女回到自己的閨房。
宮女太監們忐忑不安。看著帝姬陰沉四射的面孔,像等樓上另一隻靴子掉下來一樣,等著她還有什麼腦洞破天的吩咐。
可是等了半天,她只是說:“給我換衣服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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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瘋帝姬的下人們最近終於鬆口氣。帝姬不再到處打卡胡鬧,而是找到了一個新的、穩定的興趣點。
她每日雷打不動,到畫院去學藝!
縱覽天下,當今聖上是最大的藝術家。皇家子弟也有不少人進畫院深造鍍金,跟的都是全國知名的書畫聖手。
然而這位瘋姑娘品位獨特,她賴在一個半死不活的畫師那裡,每天任勞任怨,做一些洗筆、調色、試色之類的最基礎的活計。
雖然大家弄不懂她到底要幹什麼,起碼她消停了,眾人都鬆口氣。
開始還提心弔膽地守在畫室外頭,生怕裡面突然發生打砸,或是爆出什麼命案;幾天過去,發現風平浪靜,眾人也就樂得偷懶,權當那畫室是另一個特護病房,每天把她準時送過去完事。
而佟彤本人簡直對此上癮。去希孟的畫室里幫忙,成了每天早晨督促她醒來的動力。
這簡直是大師級督導啊!
她本人雖然有些國畫底子,但是在希孟面前完全都是渣渣,基本上就是共享單車和高鐵的區別。
就算希孟身心健康,真的收她為弟子,一步一步的進行專業輔導,其實也不會對她有多大作用——差距太大了,就像把個一年級小學生驟然丟進哈佛課堂,她完全消受不起。
反倒是幫他做這些零碎雜活的時候,言傳身教,從一個個不起眼的細節當中,她學到了不少宗師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