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又不一樣……
他最重要的一樁心事已了了。
他的生活中多了一些奇怪的牽掛。
病痛的折磨時隱時現,有時候就像睡夢中的噪音,身體已習慣它的存在,但當他出離這種習慣,猛然意識到的時候,那痛苦就接踵而至地打擊下來,讓他咬緊牙關,說不出話。
許久,他才微弱地點點頭。
“若幸而成功,那時你莫要嫌我丑。”
佟彤欣喜若狂。
“不會不會,那樣就更像飽經風霜的大俠了,別有魅力……”
他聽她瞎貧,眼角綻出暗淡的笑意。端正雋秀的五官不約而同的活了,消瘦的臉頰透出隱約血氣,顯出一種頹廢的美。
佟彤心理鬥爭了約莫半秒鐘,悄悄湊過去,打算趁他不注意,飛速親一下他的臉。
希孟果然沒注意,恰好想起來什麼,轉頭問她:“你……”
就那麼巧!
她完全僵住了,像是四肢百骸都憑空消失,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的唇,真冰冷啊。
她愣著,感到銜住的兩片唇微動。他說:“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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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幾乎一夜未眠。天色未亮她就到達畫院。
希孟的畫室大門緊閉。
她無端心中一緊,衝著門口圍著的一堆太醫發問:“怎麼不進去?不是說好了動手術嗎?我尋思也不需要家屬簽字吧?”
太醫們自動忽略她的胡言亂語,面色肅穆,齊齊向她行禮。
“帝姬……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門半開,榻上的少年君子恬靜地沉睡,傷勢斑駁的右手,緊緊握著他最喜愛的一支筆。
有人將被單蓋到他的胸膛。那片布都比他有活力,清風吹過,掀起一個角。
他的臉,精雕細琢,仿佛一部冰雕。嘴角抿著,凝固了最後的倔強。
他生平唯一的那一幅巨型畫作已經被人小心捲起,裝在一個大盒子裡。畫室里空空蕩蕩,牆上、地上到處都濺了顏料墨色,青綠赭紅斑斑點點,像是在他身周點了一層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