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心裡突然就熨帖起來,他輕哼了一聲,道:“那也不行。”
寧越又笑了下,低聲說:“王准他,對我很好,應該能替我保守秘密……”
肩上的胳膊箍得更緊了,她聽見周逸陰冷冷的聲音:“那就更不行。”
寧越沒有理會他陰晴不定的脾氣,自顧說道:“我不是生病,是中毒。周思成在我的藥里動了手腳,藥渣我已經拿到了,二叔若是請別的大夫難免要擔心走漏消息的問題,但是王准我可以打包票,他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
周逸的聲音突然冷到了極點:“周思成下毒?我去殺了他!”
他突然摟起她一躍而下,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好,拔出了腰間的刀:“你等著,我去殺了他!”
“等等。”寧越叫住了他,“不用管他,我已經籌劃好了,到時候自然讓他的惡行大白於天下。”
周逸定定地望住她,黑沉沉的眸子裡無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翻湧著,許久,他抬手將她身上披著的、他的外衣緊了緊,柔聲說:“一刀一個殺了就好,何必非要大白於天下?你受苦的時候別人又不能替你,殺了他,我替你出氣。”
他是無法無天的盜,相信的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從不在乎什麼法條律令。太子許諾他種種優厚的待遇,再三勸說他遵著法度奪回身份和爵位,不要大開殺戒,但是為了她,他可以不要這些,只要能還她一個公道。
寧越驀地覺得心底一疼,他的話,他說話時的神色,都好像前世那個人。可是,經過兩世輾轉,那個人又在哪裡?
她忙背轉身擦去眼角的淚,搖著頭輕聲說:“我不是為了讓別人看,我只是想讓自己釋懷,不洗去他們加在我身上的污名,我不能安心。”
原文裡含冤而死的自己,三千世界裡無數個她的縮影,她要把她身上背負的不公和委屈統統打翻,她要堂堂正正站在太陽底下,揚眉吐氣地活。
周逸看見了她隱約的淚光,盜匪的心突然軟到了極點,他抬手極溫柔地擦了擦她的眼角,攬緊她的纖腰再次躍上海棠枝,輕聲說道:“你想怎樣都好,我聽你的。”
“謝二叔。”寧越低聲說。
這一聲二叔讓周逸柔軟的心驀地又不痛快起來,他忽地咬了牙,一字一頓地說:“我現在就去把周思成那廝宰了!”
宰了他,她就沒法子再叫他二叔。
寧越有些不解,側了臉看著他,語聲輕柔:“不是說好了聽我的嗎?”
這柔軟的,似喜似嗔的聲音讓周逸心中一盪,似有無數繁花在夜色里綻開,而他就是迷失在花香中的旅人。他痴痴地看著她,銀白的月光為她如畫的眉目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讓他想起月亮照在幽藍海面上的景象,那深深淺淺變幻莫測的水色總是讓他著迷,他曾經以為那就是世上最美的景色,然而見到她,才知道任何景色都不及她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