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面对但翁杰还是有些别扭,一方面因为自己刚刚出了丑,另一方面则是他越来越摸不准但翁杰对他的态度。
还没说到找家教的事就睡着了,明天再问吧。但翁杰跟小帆相处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柔和了些。
陈嵘被他这捉摸不定的情绪变化搞得一头雾水,又不敢直接问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附和了一声。
他们葬在哪?我明天去看看。但翁杰说这句话时那点残留的温和又消失了。
陈嵘知道但翁杰说的他们是指他奶奶和但凌峰,于是答道:跟你妈妈在一个墓园。
但翁杰顿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嵘看出他神色疲倦,问道:累了吗?要不要上去休息。
但翁杰确实累了,又嗯了一声。
陈嵘扶着他上楼,带他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当然知道但翁杰要跟他睡一个房间很不正常,包括他洗澡之前的那一系列表现,也都很不合常理,可他还是决定顺但翁杰的意。
不管但翁杰想做什么,就算是蓄意报复他,甚至谋划着怎么动手杀了他,他都不会反抗。
如果他死了,他的遗产会全部转赠给但翁杰,那些钱足够他们兄弟俩过好下半辈子。
已经发生过的事再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他只能尽量做些弥补。
陈嵘扶着但翁杰上了床,看着他在床上躺好之后才绕到床的另一侧坐下。
但翁杰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真的很累了。
陈嵘连忙去关了灯,然后自己也躺下了。
他不敢离但翁杰太近,他的床又足够大,被子也足够宽,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半米的距离同床而眠。
第二天早上是陈嵘先醒的,其实他这一夜没怎么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怎么都理不清。
之前找不到但翁杰的时候他睡不着,现在找到了人也带回来了,他还是睡不着。
睡眠不足让他心情浮躁,反正躺不下去了,他干脆起床去给但翁杰准备今天穿的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关上门之后才开始洗漱,怕吵到但翁杰。
等他洗漱完出去,就看到但翁杰已经坐起来了。
早。陈嵘跟他打了声招呼,果然又没得到回应。
陈嵘压制着那些负面情绪,走过去问他是先换衣服还是先洗漱。
但翁杰站起来,避开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
陈嵘能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于是不敢再去烦他,可又怕他会摔倒,只能小心地跟在他后面照看着。
因为盲杖没有拿上来,但翁杰走路的时候是把手伸在前面的,以免撞到什么东西。
摸到卫生间的门之后,他扶着门把手,跨过门框,小心地走了进去。
他能通过陈嵘洗漱时发出的声音判断出卫生间的方向,可是里面的摆设他却没办法靠自己一下子弄明白。
陈嵘想到了这一点,站在门口跟他讲解洗漱台、马桶、浴缸、淋浴喷头等的位置,又从洗漱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套新的牙具给他,才不太放心地退出去。
他并没有走开,而是就守在卫生间门口,怕但翁杰万一在里面摔倒或者磕到哪儿。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但翁杰才从里面出来,陈嵘又尾随着他回了卧室,然后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他说:我今天得去趟公司,吃了饭让大刘陪你过去吧。
陈嵘这段时间已经错过了不少次公司的重要会议了,今天的董事会陈峥肯定会借机挑事,他不去不行,而且看但翁杰这样子估计也不乐意让他陪着。
但翁杰听到他这句话,总算是应了一声。
陈嵘心里自嘲地想他猜得果然没错,因此但翁杰换衣服的时候他也主动避了出去,即便不能增加但翁杰对他的好感,起码能少惹一点嫌恶。
他们俩收拾好下楼的时候但翁帆已经被送去了学校,因此吃早餐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嵘尽量不说多余的话,照顾着但翁杰吃了早餐,又把大刘叫过来嘱咐了几句,就往公司去了。
但凌峰和钱珺珺以及但翁杰的爷爷奶奶葬在他们老家县城外的一个公墓里,一行人赶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大刘在城里买了几束花,又提前备好了纸钱、香烛和水果,下车之后他扶着但翁杰,另外两个随行而来的人拿着东西,往但翁杰家人的墓穴走去。
但翁杰亲手摸了几块墓碑上刻的字,确认是他爸妈和爷爷奶奶的名字,心里对陈嵘的那番说辞才信了一些,不过仍没有全信。
被骗过之后,他很难再完全相信什么人了,尤其是陈嵘和陈嵘身边的人。
可是他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没办法分辨真伪,只能持保留态度,将信将疑。
他暂且把这几个墓当作他爸妈和爷爷奶奶的,认真祭拜了一番,没说什么话,也没过多停留,就跟大刘说了声:走吧。
大刘也没多嘴,扶着他回了车上,又在县城里找了家饭馆吃了饭。
我要回家看看。吃饭之前但翁杰跟他说。
大刘有些为难,陈嵘没说能不能带他去他家,他只能先去跟陈嵘请示,可是又不好跟但翁杰开口。
但翁杰大概是明白他为什么沉默,又补充道:你去问他吧。
大刘应了一声,出去给陈嵘打了个电话,得到许可之后又回去跟但翁杰说吃了饭就带他去。
不过,你家的房子不是之前那套了。你妈妈去世之后没多久,你爸从原来的工作单位离职,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换了个城市又买的房。大刘跟他解释说。
但翁杰听了,沉默一会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大刘没撒谎的话,他大概知道但凌峰为什么会这样。
当时他那件事闹得很大,因为是在网上被爆料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但凌峰大概是为了躲避熟人的闲言碎语才搬的家。
第 37 章
回去的路上但翁杰做了几个梦,是他19岁那年的事。
那时候他刚被陈嵘缠上, 因为陈嵘有一次跟他做的时候放了他当年的比赛视频, 还说了一些很不堪的话, 让他再练习射击的时候有了心理障碍,不得不回家休养几天调整状态。
他没管陈嵘会不会再找他,一心只想回家躲一会儿,那段时间他太累了,迫切地需要一个避风港让他休息一下。
他刚进门, 鞋还没换好就被闻声而来的阿黄扑了个满怀。
大金毛见到小主人,欢快地摇着尾巴,前爪扒着但翁杰的腿,兴奋地跟他亲热。
但翁杰被它的热情感染, 也笑了起来, 弯下腰揉了揉它的狗头, 结果被它舔到了脸,糊了一脸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