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还不知道陈嵘立的遗嘱里写了什么,当然,但翁杰也不知道。
但翁杰不清楚陈嵘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多问,就安安分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消息,看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担心,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守着他人是陈嵘的旧部之一,平时私底下会跟其他兄弟一起称呼但翁杰大嫂的,此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忿,可是他又不敢对但翁杰怎么样,连多句嘴都不敢。
一方面是他知道他们老大有多紧张但翁杰,另一方面是他对当年的那些事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个大嫂会对他们老大心存芥蒂确实也是人之常情。
但翁杰就那么等了半个上午,大刘才打电话过来说陈嵘没事了,是因为服药过量,轻度药物中毒引起了昏迷,抢救之后已经脱离了危险。
但翁杰听他说完,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大刘沉默一会儿,带着点期待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叫我过去?但翁杰问。
大刘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漠,心里很难受,又试着劝他说:不是,老大还没醒,不过等他醒来看到你应该会开心一点。
但翁杰嗯了一声,跟守着他的那个人说:送我去医院。
大刘挂了电话,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嵘,忍不住心疼起来。
虽然他知道这事多半不是但翁杰做的,可是应该还是和他有关。
陈嵘还没醒,不知道他是故意吃了过量的药还是怎么回事,不过以大刘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个会自杀的人,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自杀。
但翁杰到医院的时候陈嵘还在睡着,宋祁也过来了,正在问大刘陈嵘昨晚吃的什么药,吃了多少。
大刘把带过来的药拿给宋祁看,又把化验单递了过去。
宋祁看到单子上的数据,忍不住骂道:你们老大这是又抽什么疯?不想活了是不是?我说过多少次药不能乱吃,他倒好,想吃就吃想停就停,还敢一下子加这么大的量,没长脑子吗?操!气死我了
大刘知道他就这脾气,而且也是因为担心陈嵘才这么生气的,所以没反驳他,好声好气地说:等他醒了你好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回来,他不会这个时候想不开的,应该是意外。
宋祁还想再骂两句,一扭头余光看见但翁杰进来,立刻转移了攻击对象: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跟他住一块还能让他出这种事?
大刘看了眼但翁杰,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忙帮他解释说:不怪小杰,他们昨晚没在一个房间,小杰陪他弟弟去了,老大自己一个人睡的。
宋祁终于冷静了一点,想起来这位前不久刚自杀过,是个比陈嵘更难搞定的,于是他缓和了语气说:抱歉,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你是来看他的吧?需要我们出去吗?
没事,不用。但翁杰淡淡道。
大刘过去扶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怕他会生宋祁的气,劝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宋医生就这脾气,气急了逮谁都骂,其实没恶意的。
但翁杰嗯了一声,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动不说话了。
他之前其实不知道陈嵘有什么病,也没见过陈嵘吃药,上次在医院宋祁啰里吧嗦跟他说了一堆话,他也没仔细听,只知道按宋祁的说法陈嵘应该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对此他倒是不吃惊,陈嵘这种变态没有心理问题才奇怪,只是他之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从今天早上大刘他们的话里能听出来陈嵘昨晚吃的是抗焦虑的药,陈嵘也会焦虑吗?他可没看出来。
宋祁跟大刘又说了几句话就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都没再说话,病房里就静得有些过分。
又过了一段时间,陈嵘终于醒了过来。
意识回拢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没有死。
昏迷之前的濒死感太过强烈,最后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死就好,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激过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他睁开眼,目光很快扫到了坐在病床边的但翁杰。
还能看到他,只是就这样就足够让陈嵘激动的了。
老大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刘发现他醒了,连忙走过去问。
我没事。陈嵘说着试图坐起来,可是身体提不起一点力气,头也特别晕。
大刘连忙扶住他,又帮他调高了病床让他靠坐起来,问他:哪儿不舒服?需要叫医生来吗?
不用。陈嵘说话的时候目光也一直黏在但翁杰身上。
大刘见状,跟宋祁对了一下眼神,然后两个人都出去了,让陈嵘和但翁杰单独相处一会儿。
但翁杰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陈嵘又看了他一会儿,声音虚浮地问:他们没难为你吧?
他们指的当然是他手下那些人。
没有。但翁杰看起来还是那副冷淡样子。
不过他心里倒是对陈嵘这种虚弱的状态有些吃惊,从他认识陈嵘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时候。
可是也只有那点吃惊罢了。
陈嵘这个时候耳鸣得厉害,比蝉鸣还要尖锐的噪音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头疼也更严重了几分。
他忍着不适,努力想找话题再跟但翁杰说几句话,小帆怎么样了?去学校了吗?
但翁杰嗯了一声。
陈嵘知道但翁杰大概是不怎么乐意跟他聊天的,绞尽脑汁地又想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提议道:刚好宋祁也过来了,你要不要先跟他聊聊?
但翁杰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声好。
他站起来,拄着盲杖打算去找宋祁,临走又回头跟陈嵘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他的语气还是偏冷漠的那种,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可是陈嵘却因此激动了起来,再敷衍的关心也是关心,哪怕里面只有一丝真情,都足够让他受宠若惊的了。
陈嵘按捺着起伏的心潮,看着但翁杰的侧脸,用他依旧虚弱的声音克制地说:嗯,谢谢。
但翁杰于是转身离开了,因为进来的时候有些走神,没有记清楚方位,他费了点功夫才找到病房的门在哪。
陈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还有些疑惑,以为他是要上厕所,继而看到但翁杰伸手摸了摸卫生间门框,又用盲杖往前试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走错了方向。
他想出言提醒,却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但翁杰在试探之后换了个方向,这次终于找到了病房门,小心地拉开门出去了。
陈嵘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去。
他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但翁杰的异常、早点送他去医院呢,如果能早点去看医生,但翁杰是不会彻底失明的。
但翁杰出去之后,没多久大刘就进来了。
陈嵘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去擦脸上的泪痕,可这一幕还是被大刘看到了。
大刘心里很难受,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他:老大,你这次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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