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农家一般都是吃早晚两顿饭的,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才会一日三餐。尹小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挨不住饿,何氏就经常会每次做饭的时候偷偷藏起一点,留给尹小妹垫垫肚子。
这事儿,家里的两个哥哥是知道的,她也就不避讳尹宿。只是现在新进门的嫂子王氏不清楚罢了,尹小妹只好趁着嫂子不在的时候吃,免得到时候王氏不乐意闹起来。
尹宿现在很饿,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过饿肚子的滋味,比疼痛要难以难受,但他没有对尹小妹开口,只是拄着木棍慢慢回到了柴房。
他从她的态度和身上虽然有点旧却质地柔软的衣服看来,少女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比自己这个身体高多了。
他不会去自讨没趣,一两日的饥饿对他来说并无大碍,只要这具身体的腿脚稍微好一点,他就能自力更生,绝不会让自己被饿死。
柴房里只有一床破被褥,几件旧衣衫,被面刚刚还被自己给撕开了,真真是家徒四壁。尹宿并不在意这些,他慢慢在床铺上坐了下来,盘起未受伤的那条腿,尝试运起自己记得的内功心法。
这一身武功,是他保护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屏障。只可惜,他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内力阻滞,发挥不出多少实力,需要好好休养调息。
很快到了傍晚,张氏已经开始张罗晚饭,出门挖野菜的尹宝儿与何氏也回来了。
娘,二哥,尹石头醒了。尹小妹赶紧跟自己娘亲他们说起尹宿已经醒了的事情,当然,她并不知道现在醒来的人是尹宿,自然叫的是这个身体原本的名字。
尹石头伤得有多重,尹小妹没有去看过自然不是很清楚,何氏跟尹宝儿却是知道一些的。两人都有些诧异,但也只当他命硬 ,并不是很在意。
何氏挑了挑眉毛,淡淡地说:宝儿,那你一会儿吃完了饭,给他端一碗过去。他既然能活过来,也是造化,等两天伤好些了,正好去把田里的草锄一锄,咱们家可养不起闲人。
尹宝儿应了一声,又把头埋进了碗里。
一旦进入练功的静心状态,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尹宿很快有了气感。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聚起的气凝聚在丹田内,再慢慢引导其在狭窄的经脉内游走,一个大周天之后,他明显感觉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一点。
运功的时候,尹宿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在运行第三个周天的时候,他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便收了功,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外面还隐隐有些光亮,尹宝儿看着床上模糊的人影,喊了一声:大哥,小妹说你醒了,我给你端了晚饭,你快些吃吧。
屋子里阴沉沉的,想到这个大哥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尹宝儿心里直发虚,将碗放在床边就赶紧溜了,也不等尹宿回应。
待他走远了,尹宿重新坐了起来,端起床边的碗看了看,不过是一碗野菜杂粮糊糊,里面只有几根野菜,清得都快能照出自己的影子那种。
尹宿面色不变,心里却觉得好笑。从刚才来人的话语,和自己琐碎又杂乱的记忆来看,他这具身体似乎是这家人的长子,来人是他的兄弟,而今天下午的少女是自己的小妹。不知道这个原主是做什么什么恶事,竟被自己的家人如此对待。
自家的大哥受了重伤躺在柴房里奄奄一息,也没有发现他们有救治的意思,人都醒了大半天了,就端来一碗清水一般的野菜汤,就算家境窘迫没有什么吃的,可家里人连问都不问一声,真真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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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写,缓和一下写正剧的压力
糟心的未婚妻
还好这家人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慢悠悠地喝下菜汤之后,又重新开始练功。
在尹宿醒来的第二天,继母何氏过来看过他,一脸不耐地丢下一句:赶紧养伤,家里一堆活儿等着做呢,整日白吃饭不做工,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然后就这么走了,临走还附送了两个白眼。
尹宿自然不会与一个农妇一般见识,他照旧运功养伤,不去管外界的事情。
就这么过了三天,每天尹宝儿早晚会送来一碗菜汤,他一来尹宿就躺下装睡,等他走了就起来喝了汤继续练功。
身体上的伤渐渐好了些,慢慢的走些路也不那么痛了,左腿的骨头也已经开始愈合。这个家里的大致状况他也摸清了一些,能够分清大致的人际关系,和每一个人的声音。
这一天,他吃过早饭不久,就听见院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和他的刚入门的弟媳说话,很快,柴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石头哥,我听说你醒了?之前可吓死我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处还疼吗?一个穿着桃红色棉布衣衫的少女边说边走了进来。
尹宿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人是谁。
话说之前尹家的家境在这长溪村还是不错的,尹父给镇上一家米行做账房,家中还有十几亩田地,尹母嫁过来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可没过几年尹母就得了病,花了不少钱,还卖了几亩田地,也没有治好,就这么丢下不到七岁的独子和尹父西去了。
那时候这个独子还没有取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石头,尹母取这个乳名是希望儿子以后可以如同磐石一般变得沉稳坚忍,可以独当一面。
这孩子虽是皮了一些,却没有辜负母亲的希望,平时也很是懂事,父亲在镇上忙活回不来,他小小年纪便独自照顾自己,愣是活的好好的。
可惜,不久之后,他那父亲不知听了谁的劝说,认为家里没有个女人照顾还是不行,最终花了大价钱求娶到了邻村的刚刚丧夫的寡妇何氏。
这个世界男女的比例非常不平衡,女人的稀缺导致大批男人娶不到妻子,娶妻的代价很是高昂,女人们的地位也高了起来。
能娶到一个女人已经是件好事,这女人是否是贤妻良母便已经不在石头父亲的重点考虑范围内。于是,何氏带着和前夫生下的儿子宝儿改嫁到了尹家,尹石头很快迎来了受苦受累的日子。
刚开始,尹父在世的时候还好一些,就是做的活多了些,吃的被克扣了一些。后来尹父在石头十六岁的时候,在回村的路上遇上走山,就这么忽然死在了泥石流下,尹家没有了赚钱的男人,日子越过越穷,石头的生活也越过越苦。
石头父亲生前早早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对象正是这个现在来探望尹宿的少女,村里张家的大女儿,张素素。
面对这忽然冒出来的未婚妻,尹宿只是感到有些头疼,却也不好晾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只好回道:好多了,多谢。
女孩儿有些诧异于他的疏离态度,这和平时一见到自己就红着脸温言细语的人不同,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堵住了她接下来想好的说辞,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屋里弥漫起尴尬的气氛,尹宿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躺着无法起身,并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太方便,只好放缓了一点语气,道:素素姑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言,若是无事还是先请回去吧。
张素素没料到这人竟然刚说了一句话就赶人,脸色冷了下来,声音有些尖利:我知道你是听说了我家要退婚的传言,确实不错,我爹娘有这个想法,你家现在已经当年订婚时的情况大不相同,你自己都过得这般苦,将来如何护得住我呢?
今时今日的石头,自己摔断了腿也得不到好的医治,若是将来张素素进门,跟着一起被何氏使唤吃苦不说,有个什么万一恐怕这家里也不会有其他人管。
这大渊朝的女儿本就稀少宝贵,谁家不是好好疼爱呵护着长大的,朝廷还会每年给有女儿的家庭补贴,就算是再穷苦的人家也不会苛待自家的女孩。
一想到嫁过来可能面临的生活,张素素就觉得前路一片黯淡,可是这婚早就已经定下,这时反悔难免落人话柄。她正愁想不到好理由退婚,石头就进山摔断了腿,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以张素素对尹石头的了解,这个人憨厚老实,还有一点点懦弱,不是会死死纠缠的人,只要自己用他断腿之事刺激他一下,估计能让对方觉得配不上自己,主动退婚。
虽然现在尹石头的表现和自己预料的有所差别,不过为了顺利退婚,她心念一转,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石头哥,我知你对我心意,我本来也是不愿爹娘这样做的,可是前几日,我见你家人对你受伤后的态度,我是真的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是希望我过上好日子不是么?即便我们退了婚,我也还是会如同对待兄长一般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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