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
有着啤酒肚的数学老师一进门就托了托眼镜,像判官一样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台,起来起来,全都像什么样子?一个个回来都跟软了骨头一样,精气神呢?困的全都到后面站着听课。
有稀稀拉拉的桌椅移动的声音,戴勇坐在最后面,看起来还挺认真地捧着书看。
景爽早就起来了,他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沓纸,捻着纸张正在认真数页数,向渝瞄了一眼,发现上面都规整地编了数字,他刚才粗略一扫,大概有十几页之多,全都密密麻麻写了小字。
景爽数完页数又开始丧了,肩一耸,整个人又愁成了一团。
数学老师把投影屏幕一收,露出藏在里面的黑板,今天讲上星期的考试卷子,大家把数学卷子拿出来,上星期我就发答案让改正错题了,你们看卷子没有?一会找同学来说解题思路。
下面全都是翻弄纸张的声音,向渝往桌子里面掏了掏,发现这个座位里除了完好无损的新书,还有完好无损的一叠试卷,向渝看着自己掏出来的一堆数学试卷和漫画书,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找起。
于是向渝准确换了目标,看向正在愁眉苦脸的景爽,景爽?
小黑帽并不想跟他搭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被他盯得没办法了,转过头比了个口型,滚!
向渝:哪张试卷?
小黑帽:滚你妈的,我不知道。
小黑帽现在是恨透了他,向渝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向渝摁住了他的胳膊,脸上轻描淡写,直接举起了手,老师,景爽说他来说你说的那道题。
景爽:......。
数学老师愣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景爽,你站起来,你给我说一说选择题第十二题的解题思路。
景爽带着他标志性的小黑帽,脸色黑的如浓雾,他从书架里抽出一张试卷抖了抖,然后脸更黑了,气急败坏道,我不会。
数学老师:...那就算了,请另外一个同学讲一讲这题的解题思路。
老师话音刚落,景爽就拎着向渝的后领接着道,老师,向渝同学说他会。
向渝表示这题是什么内容他都不知道。
向渝抽出一只手,拉了拉景爽的胳膊,准备让他给自己瞄一眼,结果景爽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扯着卷子不愿意动了。
向渝:......。
数学老师看着他俩一脸为难,正准备让他俩全都坐下,隔壁的女同学看出来他俩在僵持,好心地把卷子抬给他看,向渝快速扫了一眼,数学选修22第十四页的导数公式解第一部 分,第十五页的导数升级版公式解第二部分。
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摆摆手,你俩坐下吧,回头好好听课。
景爽按着他自己的卷子坐下了,愣是不给向渝一个眼神。
向渝看着他跟护食一样护着自己的卷子,根据刚才的印象从那一沓卷子里面终于挑拣出了数学试卷。
不过这张卷子倒是别有洞天。
向渝从正面看到反面,卷子的每一处都写着蒲怡然三个大字。
真是痴情少年。
向渝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作何评价,他微微侧身撇了眼蒲怡然。
这本书的女主角显然也在认真听课,她用笔在卷子在勾勾画画,侧脸的一缕发丝垂落下来,她不在意地用细长的手指挽了挽,正要找橡皮的时候正巧撞见向渝的视线,怔了一下,随即躲开了向渝的目光。
向渝回过头来。
很快两节课就结束了,临近大课间的时候隔壁的少女还挺兴奋地跟他搭了话,向渝,你今天好不一样。
向渝早就知道了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就是班长,他问了句,哪里不一样?
就平时嘛,班长转了转手上的笔,你能从早上睡到晚上,除了吃饭连头都不带抬的,我还特意数过你睡觉的时间,你知道吗,最长的时候六个小时,你晚上还睡觉吗?
不过就算向渝睡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举报他,向渝明显是关系户里面的战斗机,老师全都装看不见,班长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
向渝:...睡。
班长惊讶地瞅了瞅他,竖了个大拇指,牛。
大课间一律是需要学生穿校服观看升旗仪式的,班长头一次跟他搭了话,现在格外活跃,她长得不高,拿着个旗杆更显娇小了。
向渝帮她把班旗拿了过来,拉着旗帜柔软的一角往楼下走,班长又接着问,景爽真的喜欢蒲怡然?看起来不像啊,他平时就跟戴勇一起混,偶尔还跑一班去找他那个叫祝子旭的朋友,平时跟班里的人都不太搭话的。
向渝看着楼梯口拥挤的人群,低下头看了她一眼,骗你的,景爽不喜欢她。
班长哈哈笑了两声,果然,我说看不出来,你要是说景爽喜欢他那个一班的朋友都比喜欢蒲怡然真。戴勇喜欢她,谁还敢喜欢她呀?我们班的人都有点怕他的。
向渝跟着班长一道下了楼梯。
京宁一中的课间观礼有个规矩,一般是国旗护卫队先升旗,然后校长致词,至此只有短暂的十几分钟,但大课间有四十分钟,后面的几十分钟就是检讨时间。
吃瓜群众一向表示喜闻乐见。
这周的违纪公示榜已经排出来了,星期一就是一班的祝子旭。
这可是个大新闻。
虽然上违纪榜并不算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一班的学生上违纪榜就算是一件大事了。
学校前五个班是重点实验班,一向以提拉全校成绩和逼格为主要任务,集齐了各路的英雄好汉,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平民班成绩的顶峰人物。
京宁一中的班级分为三个类别,一个是重点实验班,一个是富家子弟班,另外就都是苦学考试平民班,虽然不如重点实验班成绩好,但是学习氛围很好,京宁一中一向以培养人才为己任,所以抓成绩很严,抓违纪更严。
向渝到高二十八班所属的队伍的时候,前面已经站满了人,向渝跟班长站在后面,班长随便拉了个男生,把旗子传第一位去,让个高个子的撑班旗。
向渝正准备往后退一下,突然一个人擦着他的肩膀就握住了旗杆。
向渝回头一看,是景爽。
景爽仍旧带着他的帽子,嘴抿的紧紧的,微微低头冲着班长道,班长,把旗子给我吧。
班长了然地松开了手,嘱托道,到第一位去,一会把旗子拉开点,这次我们班正好排到主席台下面了,前面有人拍照。
景爽点了点头,就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人头攒动,这个月的天气太阳又烈,向渝抬头往主席台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放弃了看热闹的想法。
班长抱着胳膊回头看了看他,向渝,你染过头发?
向渝莫名其妙,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怎么了?
向渝的头发看起来又细又软,偶尔有些翘起来的发丝,因为做了造型,额前的刘海蓬松地搭在脑门上,显得整个人都很元气。
班长笑道,有些发黄,我上次就想问你了,你这个颜色像是棕色,又像是黄色,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