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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四年的三月,臨近辰時,天色陰沉,雲層看起來厚重篤實。這時令雖已交初春,大片的積雪都已融化,只有團團的殘雪不舍地擁簇在角落裡,可天氣依然寒風刺骨,直凍得身處在外頭的人瑟瑟發抖。

衛菱香探著管事姑姑背向自己,便縮脖聳肩道:“這麼多的茶具要淘洗到什麼時候啊?”她又忍不住搓了搓已經快要凍僵了的手,道:“偏讓咱們在這風口處堵著門,當咱們這大活人是擋風的牆麼?”

菱香是經內務府一年一度的宮女選拔入的宮,她亦如其他宮女般,紅繩系發,只一根長長的麻花辮垂落至腰間,身著紫褐色春綢襖,腳踩碎花青鞋;她原本為人極其靜和,牢騷甚少,只是在這辛者庫勞筋苦骨,不受管事姑姑待見久了,也生出些怨言來。

宮中的辛者庫是上三旗辛者庫,即內管領。大多數皆是包衣奴才,只有少數為服罪的罪籍。雖這裡也是皇帝納妃的途徑之一,但這裡的宮女做的都是賤役苦差,別說是見到皇上了,論到這宮裡的哪一位主子也不會貴人臨賤地到這辛者庫來。

一同淘洗的烏雅·芳萃嘆了口氣,瞥了一眼在不遠處督工的姑姑,壓低聲音道:“姑姑都二十有四了,明年就算出宮也是個老姑娘了。放眼整個辛者庫論容貌最好的自然是咱們兩個了,又照她年輕那麼多,那老女人自然是瞧不上咱們了……”說起這茬,芳萃一股火冒到了嗓子眼,只瞧她手裡那托帶著冷水的抹布被她用力擦向茶杯,那帶著恨意的狠勁恨不得把杯子掏出個窟窿來。不過這白底藍紋的杯子,雖也緻密透明,但看那粗糙簡單的紋路就知道這定是奴才用的,而非主子用的,不然她也不敢這般。

芳萃切齒壓聲道:“當初我明明分進了翊坤宮去伺候博爾濟吉特氏的,就因為稍稍打扮些,便被那博爾濟吉特氏說是狐媚之人,才被打發到這種地方來。若是能留在翊坤宮裡伺候,必定不會受這份辛苦。”她一提起此事便恨得咬牙切齒,手裡的杯子都快被淘洗碎了。

卻如芳萃所言,當日她和菱香幾人被分到翊坤宮當差,只因芳萃頭多帶了朵嬌艷的薔薇花,便被博爾濟吉特氏以狐媚為由趕出了翊坤宮。不但如此,博爾濟吉特氏還命人逐出翊坤宮內所有略有些姿色的,只留些相貌平庸的供其使喚。

說起這個,菱香看向一直默默無語只顧淘洗的瀾喬,流露惋惜的神情,嘆氣道:“芳萃,你就別提了,你打扮的妖艷活該你當出頭鳥,可是你連累了我們也被趕了出去。不過咱們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瀾喬她……”

菱香話說到一半,芳萃趕緊沖其使了使眼色。

瀾喬察覺到那二人的避諱,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是啊,姑姑嫉妒你們年輕貌美也就算了,可我滿臉的麻子她怎麼也這般苛待我啊?”

見瀾喬並不介意,芳萃身子湊近開口道:“還不是你太摳門,不願意舍點銀子討好她老人家,她才會那麼對你。你看旁人,總是胭脂水粉的,最不濟也會秀個荷包香囊什麼的,偏你鐵公雞一個,什麼都沒有。”這話芳萃早想提點瀾喬了,借著機會她終於說了出來。

瀾喬撇了撇嘴,低頭繼續淘洗:“我啊,寧可多幹活也不願意把錢花到她的身上去。”

芳萃與菱香相互看了看,兩人會心想到了一處,只是芳萃嘴快:“那你存那些錢,不買胭脂水粉,家裡也不需要你接濟,你留著它有何用?”說起這個,芳萃朝瀾喬諂媚一笑,“誒,你說說,你進宮這兩年存多少銀子啦?”

菱香也十分好奇,只等芳萃問出個結果來。

瀾喬巧詐地看向那兩個套她話的人,倏地,一個壞笑:“錢財不外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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