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掩藏自己內心的雀躍。
瀾喬卻不想含糊了,面色認真激動道:“自咱們滿人入關,一些漢人便說咱們是蠻夷,處處排斥咱們。可若皇上沒有這方面的認識,以強權壓制,那臣妾自然不會這般讚許皇上。可皇上英明,對自己要求如此之嚴苛,想以高尚的品德來治理這個國家,那臣妾便不得不讚賞皇上。”瀾喬越說越來勁,道,“其實從前瑪法便說當今皇上,旁人看是集皇權與富貴於一身,但其實是一座大山壓身。就比如,先皇駕崩後,留下的局面是,金甌需要大統,老百姓需要過上不缺衣少食的生活,且滿漢文化也是需要融合到一起的,還有……”瀾喬正色看向玄燁,對視著玄燁的雙眸道,“便是皇上要讓百姓過上安穩的生活,富足的生活,那這就需要平息戰爭!”
玄燁從剛剛的羞澀之態,逐漸被瀾喬的見識所提起精神來,他從未想像到這樣的一番話竟從一介女子的口中得知。雖他也知湯若望沒少讓瀾喬讀書,瀾喬也是知道西方的見聞,可一個人的見識並非單靠書本而得來的,這需要一個人眼界開闊,胸懷寬廣,且心裝天下之事。原以為,瀾喬只是嚮往自由,那才是她的與眾不同,可不想,這瀾喬不但是與眾不同,有獨特的追求,更是真知灼見。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瀾喬理解他身為皇上的難處,知道他的肩膀有多重,如此,便是令玄燁甚覺欣慰和感動,甚至是感激。
玄燁推開桌子,拍了拍炕,瀾喬自然地脫鞋坐到炕上,與玄燁面對面,道:“皇上,是不是被臣妾說中了?但皇上也不要夸臣妾,因為這都是瑪法對我說的,他還說皇上很不幸。當時臣妾還不理解,覺得皇上從小貴為皇子,錦衣玉食,有什麼值得人可憐的。但自從與皇上相識,臣妾便能知道皇上的不幸了。”
玄燁深邃的眼眸凝視著瀾喬,開口道:“瀾喬,你知道不知道,天下除你之外,不會有人,有這份膽量和朕說這些話。”
瀾喬羞羞一笑,臉有些泛紅。
玄燁抱住自己的膝蓋,暢言道:“朕之生也,並非靈異,及其長也,亦無非常。可這天下,這滿是瘡痍的天下卻握在朕的手中。若是旁人看,這是何等的尊貴榮耀,可朕從來不這麼覺得,朕只覺得堆積如山的奏摺,還有源源不斷的噩耗不斷傳來,壓得朕喘不過來氣。可朕不能垮掉;因朕即為皇帝,就要:立心以天下為己任,許死而後之之志。
朕初登基,便面臨著皇權與旗權的矛盾;新銳與舊勛的矛盾;滿人與漢人的矛盾;文臣與武將的矛盾還有兩黃旗與正白旗的矛盾。可最直接要面對的還是鰲拜日漸專權跋扈,直逼皇權,令朕不得不釜底抽薪,將其除之!可除去鰲拜,現金又有吳三桂要除之,他吳三桂可不是鰲拜,朕自然不能用除鰲拜的法子除了吳三桂,所以朕……常常夜不能眠。甚至有時也有過悔意,卻也只是在無人的時候,那便是是否扯藩的時機不會?或許再過幾年,國庫充足,才是扯藩的最好機會?”
瀾喬堅定否道:“皇上,那三藩不撤你便要將他越養越肥。我雖不知朝廷要每年花多少銀子養那三藩,可我想定不是個小數目。如今天下百廢待興,處處都要花銀子,若不將那三個毒瘡除去,皇上如何著手?雖然戰火勢必要讓百姓流離失所,可是從古至今,戰爭無數,皆是為了人的野心。但我知皇上不是,皇上不是掀起爭端的人,而是想要以短痛換長痛的人,瑪法說皇上有大志,現今我可知道這“志”是什麼了……”瀾喬愜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