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陟指著盒子裡的衣服,掩飾地說:「哦,我是說,這些衣服特別好看,你喜歡穿就穿唄,誰規定說男人就不能穿這些好看的東西了?」
賀子行怔怔看著他,覺得這實在太有悖常理了。
一個正常人,聽到一個男人有這種癖好,哪怕不當面露出厭惡,也得有一瞬間的驚詫和不適吧?怎麼久哥看起來……就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賀子行想到那些來自親友的冷言冷語、老師在課堂上對他的侮辱性的斥責、那些同齡人的殘忍的排擠與霸凌,再看看蕭陟英俊又誠摯的笑臉,賀子行突然蹲下/身把臉埋在膝上,肩膀微微顫動。
蕭陟嚇了一跳,忙過去輕撫他後背,就聽賀子行帶著鼻音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久哥,你……你剛才一聲不吭都要把我嚇死了。」
蕭陟哭笑不得地俯身摟住他肩膀,心想,我的祖宗哎,我才是要被你嚇死了好嗎,還以為你被人強迫著怎麼樣了呢。
原本的賀子行大概是可憐的,他的一生短暫而孤獨,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心裡最大的遺憾都是——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我真的那麼有罪嗎?
陳蘭猗或許是幸福的,他懷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向蕭陟展現了自以為的最醜陋的一面,卻依然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伏在蕭陟懷裡,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被全世界排斥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在蕭陟的懷抱里,陳蘭猗和賀子行第一次感受到被寬宥、被接納的幸福感。
賀子行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直哭得嗓子都啞了才被蕭陟勸住。
蕭陟也被他驚住,沒想到他這麼能哭,打趣地說:「人身體裡面能有這麼多水啊。」他拿粗糙的手指給他抹著眼淚,本就細膩的皮膚被淚水泡過,更是嬌嫩,讓他一蹭,立刻留下個紅印子,嚇得蕭陟訕訕地收回手。
賀子行赧然地自己抹抹眼淚,去洗手間洗臉,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蕭陟坐在床邊,輕捻著布藝盒子上的蕾絲邊愣神。
「久哥?」
蕭陟猛地回過神來,「怎麼?」
賀子行在門口靠在門口,把他剛才的心事重重盡收眼底,遲疑地問他:「久哥,你真的不覺得我這種人很……變態嗎?如果你現在後悔了……」
蕭陟眉頭一擰打斷他:「不准這麼說自己!就是穿自己喜歡的衣服而已,又沒沒偷沒搶,也沒傷天害理,有什麼好自卑的?」
賀子行猝然低了下頭,再抬起頭時,眼圈又有點兒紅,晶瑩的眼裡卻帶上笑意,「久哥真不是哄我開心?」
蕭陟也笑起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