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雙眸子如被墨完全染透, 已經看不出半分屬於人的情感。
這時蕭陟看到地上飄過來一張紙, 上面是蘭猗的字:「付蕭說,他給品夕笙寫過一首歌。」
被剖了膛的付蕭沒有立即死掉,他臨死前最後一句話竟然是——「那首歌是寫給你的。」可惜品夕笙已經失了心智, 沒有聽到。
蕭陟在腦海里急轉,突然想起付蕭對曾經的Larry提過,《細跟下的玫瑰》這部劇結尾那首歌,在國王死後、音樂家殉情前唱的那首表達思念之情的那首歌,是他寫給自己一個朋友的。
蕭陟福至心靈,朝品夕笙喊道:「付蕭給你寫過一首歌,你想不想聽?」
品夕笙無動於衷,似聽不到他的話一般。
徐大師在一旁著急地說:「他現在聽不進人說話了。」
「那怎麼辦?」
徐大師捂著耳朵念念有詞,總算顯出幾分大師風範,他低誦的聲音漸漸從響亮的樂器聲中凸顯出來,鏗鏘若金石和鳴。
品夕笙的視線從蕭陟臉上移到徐大師臉上,眼裡的墨色退去幾分,露出些許眼白。
蕭陟趁此機會忙又喊一聲:「付蕭給你寫過一首歌,你要不要聽?」
「你說什麼?」一直轟隆作響的音樂戛然而止,品夕笙眼中的墨色又退去幾分,他怔了一瞬,突然急切地追問一遍:「你說什麼!」
沒了震耳的背景音,蕭陟立馬開口唱起來:
「噓,別說話,只需自己安安靜靜地回味。
自己的感情,還有想念,都要藏好,沒人能聽明白……」
品夕笙整個人都呆立住,眼中的墨色極速退去,現出眼珠眼白正常的顏色。
他起先是靜靜地聽著,待蕭陟唱到後半部分時,低頭看向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已經血肉模糊的人,無聲地啜泣起來。
「我都做了些什麼啊……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蕭陟此時已明白陳蘭猗的意圖,唱完最後一句,他沉聲問品夕笙:「付蕭為什麼會做這樣一部音樂劇呢?你把自己比作才華橫溢的音樂家,把他比作高高在上的國王。可是在他心裡,你或許才是為愛勇敢追逐、放棄一切的國王,而他才是那個被追捧、被寵愛的幸運的音樂家。他給了音樂家殉情的結局,未嘗不是償還你一個心愿。人或許在最後一刻才能看清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死前最後一個念頭不是恨你,而是想告訴你他的思念……」
品夕笙怔怔地看著付蕭慘無血色的臉和被自己剖開的血肉模糊的胸膛,一動不動。
蕭陟忙對那三人低聲說:「繼續——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十幾句咒文終於念完,神光寶塔金光大放,蕭陟舉著塔朝向品夕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