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鉞的鬍子已經很長了,接近半指長的鬍子把他的下巴和瘦削的兩腮都遮擋住,卻依然能看出他瘦了、憔悴了,可是眼睛卻是如此有力,神色也是如此地淡定和安詳,仿若已經看透世間哀樂。
這一瞬間,陳嘉想到了從墳墓中復活的耶穌,想到了在菩提樹下悟道四十八天的佛陀,他們為了世人甘願自苦、參透了世間萬象,身體雖然是虛弱的,精神卻是無比的浩瀚與強大,雙眼明亮而堅定,引導人們走向善良的正途。
教徒們被蕭鉞強大的意志力所感染,紛紛朝他跪拜。修誠就站在他身後,已經徹底被人忽略,欣慰的笑容漸漸變得不自然起來。
他的門徒已經超過了他,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陳嘉因著一開始站得最靠前,一下子撲到蕭鉞面前,大聲問道:「您是神的使者還是神本人?」一邊問著,一邊朝蕭鉞使眼色。
修誠當即變色,抬腳往前走,想要制止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對話。
陳嘉卻不給他機會,再次大聲問了一遍,這一次問的時候,身後其他教眾也被他調動起情緒,和他一起大聲問起來,聲浪湧起,把修誠急切的話語都吞沒了。
蕭鉞已經會意,抬手做出一個威嚴的手勢,所有人立刻收聲。在這種充滿宗教儀式感的時刻,修誠也不再敢說什麼。此時無論他說什麼,都是對神的大不敬。
蕭鉞回頭看了修誠一眼,那眼神只有修誠一人能看到,銳利得好似刀鋒,生生割裂他的靈魂。
修誠渾身一僵,緩緩低下了頭,掩蓋住難看的臉色,彎腰、屈膝,朝蕭鉞緩慢地跪了下去。
陳嘉位置低,看見修誠兩腮緊繃的肌肉,嘴角掛起一抹冷笑——修誠,其實你根本就不信你口中的神。你所謂的神,不過是權力和控制而已。
蕭鉞回過頭,淡漠的眼光在眾人頭頂掃過,然後用食指朝他們一點,威嚴沉穩地說:「我就是你們的神。」
整個大廳都沸騰了,人們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人膝行著上前去親吻蕭鉞的腳背。
陳嘉也忙蹭過去,仗著自己蕭鉞門徒的身份,頭倚著蕭鉞的大腿,兩手抱住他的小腿,看似是一種服從的姿勢,其實是在偷偷地保護蕭鉞腰間那塊岌岌可危的白布。
這些人都太激動了,要是不小心把蕭鉞這塊白布蹭掉了,可就太不神聖了。
等所有人都吻完他的腳背,蕭鉞示意他們站起來。他不是修誠,並不享受這種被人頂禮膜拜的感覺,尤其是這些人一跪,陳嘉也得跟著跪,雖然地上鋪了地毯,可還是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