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喝了不少酒,倚著沙發靠背,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才讓年紀小,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別看他個子還沒長齊,打起呼嚕來倒是挺有男子漢的勁頭。
扎西坐在茶几對面的小板凳上, 看著桌上的杯盤發呆。蕭陟一眼就看出他是在犯懶,想把洗碗的工作拖到明天。
蕭陟不知他們跟蹤原主跟了多久, 但可以想像一定是一路奔波來到北京後,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四處找人, 肯定沒有好好休息過。
「扎西, 讓弟弟和阿爸去我床上睡吧, 沙發太小。」蕭陟對扎西說。
扎西撩起眼皮看他。經過剛才這一頓飯, 聽著蕭陟與阿爸和才讓他們百般地套近乎, 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對蕭陟說道:「那是我的阿傑和阿爸,不是你的, 你不要亂叫。」他應該是有些醉了,說的普通話里夾了藏語。
他即使醉了,眼睛依然黑白分明,漆黑的眼珠亮亮的, 傳遞過來的意思極為直白——既嫌棄又糾結, 對蕭陟的自來熟十分無奈。
蕭陟裝作沒看出來,還在笑著問:「你別見怪,我們都一起喝過酒了, 不就是朋友了嘛!你們草原的人不是對朋友很親密的嗎?」
扎西語塞,抿著嘴哽了半天,才說道:「我們草原的人不是這種親密。」
蕭陟極感興趣地往前傾身:「那你們是怎麼個親密法?」他也喝了不少酒,眼睛呈現出微醺的人特有的晶亮。
扎西讓他看得心頭一跳,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喝醉了。
「跟他說不清,你們漢人嘴巴太厲害。」不管說什麼,最後都會被他繞進去。扎西頓了頓,又說:「反正我們不像你們這麼說話,你們……」他似乎在努力想那個詞,又似乎是難以啟齒:「你們……太肉麻。」
可能是扎西說那兩個字的時候,神態太過特別,竟然讓蕭陟突然有了羞恥之心,他清了清嗓子,終於閉了嘴。
兩人沉默下來,耳邊是才讓轟隆的胡嚕聲,像行軍鼓似的有規律地敲著,漸漸又讓蕭陟起了膽子。
他舉著酒杯朝扎西示意。
草原有規矩,別人敬酒不能不喝,扎西已經困得不行了,卻也只得舉起杯,同他喝了一起。
放下酒杯,蕭陟說:「你們剛從高原過來,醉氧了吧?還是得好好休息才行啊。你看才讓在沙發上窩著脖子,都打起胡嚕了。」
扎西看眼胡嚕震天響的才讓,醉意和困意讓他放鬆下來,嘴角勾了勾,「他睡床,也會打胡嚕。」
蕭陟也跟著笑起來,純粹是看見他笑,心情愉悅的。
扎西不由又瞥他一眼,「你們漢人真怪。」眼裡卻也含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