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等遙遠的某一天,春風解了玉門關的雪,敦煌蛻去冰冷顏色,那血跡會重新飄落,化成花瓣化成芳菲化成舊時溫柔。
她錯的多麼徹底。
幼稚。
像個笑話。
所有舊事飄零而去,僅剩的斷壁殘垣亦是轟然崩塌。
她的眼中一片塵埃飛舞,像是當年學校旁邊,正午時分,在小飯館裡看著陽光灑進玻璃窗,她心事懵懂地對他說:「我也喜歡你。」
「對。」洛蕭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只剩清輝月色。
她淡然道:「年少無知,不可作數。我對你,從來沒有真心。」
吳軾不說話,冰冷又漠然地凝視著她,過了很久,他才薄薄地笑了:「那真巧。」
他平靜地告訴她:「我也一樣。」
他說完這句話,淡漠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不過洛蕭,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歡林子勿哪一點?戲子而已。」
洛蕭冷冷笑了:「論演技,他怕是比不上吳總的三分之一。」
吳軾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回敬一句什麼,但話到嘴邊懶洋洋地咽了回去。
洛蕭有些諷刺地問他:「我現在可以走了?不必再送了吧?」
「請便。」
洛蕭看也不看他一眼,挎好肩上的小包,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在巷口的時候,吳軾忽然朝著她的背影,冷冷問了句:「洛蕭,如果林子勿有朝一日不再那麼火,你還會喜歡他嗎?」
洛蕭一言不發,似是沒有聽到,裹進了羊絨風衣,揮手攔下一輛剛好開經巷口的計程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很多暗戀,在表白被拒,對方有男女朋友之後,看似熄了熾熱,但死灰仍在那裡,無論自己承不承認,其實心裡總是給對方留了一席之地,這一席之地必須等更好的人來占據,或是隨著時間慢慢被浸蝕,但那個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大多需要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亦不少見,或許更久。
可是還有一種情況,心中的余情便會驟然泯滅,那便是看清了一個人的醜陋時。
洛蕭曾有一好友,和前男友分手後仍是柔腸百結,醉里挑燈看君,惦記了很多年。
可是有一天,她無意中得到了前男友和另外一個女生的聊天截圖,裡面那男人甜言蜜語,言辭懇切,說的都是無比動人的句子。
但那麼多句子,和曾經與她說過的,竟然並無區別。
女友頓時心生厭棄,之前糾結了多少年的感情,一朝消耗殆盡。
從此之後,對這個人頭複製機,女友非但沒了舊愛,還憑添一堆嫌惡。
她當時找洛蕭吐槽,說那感覺「宛如把一泡狗屎當巧克力冰激凌舔了」。
洛蕭那時笑罵她言辭刻薄,現在只覺得女友形容貼切,生動形象,如此金玉之言,實非親歷之人難以道出。
她想,自己竟是終於從那下了十多年的敦煌大雪中,走出來了。
此後夢裡枕上,怕是再也不會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