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彈指間便是五個春秋,院子裡的梧桐花落復花開,襁褓里的小卿綿也在哭鬧著長大。
李淡安在卿綿出生的那年初秋,就入了私塾開蒙,每日散學後,他都會央著溫婉帶他去看小卿綿。
待到齠年,李淡安覺得自己已然是夫子口中的翩翩君子了,便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裡跟自家娘親一本正經地探討了一番“君子當自強不息”。
他一開口溫婉便知他後話是什麼了,不就是想丟下娘親自己一個人去找小卿綿玩嗎?溫婉的心裡有些澀,但自家兒子能和阿暖的小閨女好也是極好的。總歸是個男兒,現在不允的話,以後再大些指不定會一聲不吭地去“自強”了,溫婉便允了李淡安自己去了。
是以這些年李淡安認為自己也算是看著卿綿長大的。卿綿叫出第一聲“哥哥”時,卿綿學會走路後追著他跑著要抱抱時,他頗有種吾家閨女初長成的自豪,心裡開出一片桃花園,完全看不到人家正牌老爹防他如防賊那滿眼幽怨的樣子。
誠然,卿沐比李淡安高出四尺多,李淡安不抬頭是看不到的。
與卿綿相處的每一日,李淡安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他那藏在書架夾層里的手記里。
【建元七年中秋夜,暖姨於家中設宴,邀母親與我......暖姨懷抱綿綿坐於吾身側,吾用手指戳綿臉蛋時,誤入其口,逢其剛出嫩牙,只覺指尖宛如蜂蟄,後渾身酥癢。】
【建元八年除夕,綿綿初次開口,於“爹爹娘娘”後喚吾“哥哥”,吾甚是歡喜,晚膳時都多飲粥一碗。】
【建元八年二月初七,二月綿綿始學步,今日暖姨放手任其蹣跚前行,未幾,絆倒於階下,嚎啕大哭,吾緊張不已,奔至階前將其抱起,撩起綿之衣袖,手臂已見青紫,甚是揪心,以今日為戒,日後定要時刻伴於綿綿左右。】
李淡安的孩童生活,被卿綿安排得明明白白。
“淡安哥哥,說好的帶我去護城河裡抓小魚,你怎麼自己偷偷去了呢?”一位丱發桜衣,純真稚嫩的女童噘著嘴巴仰起頭,用那一雙清澈的月牙眼直直盯著眼前的白衣少年。
女童便是前些日子將過了五歲生辰的卿綿了,白衣少年定是李淡安。比起五年前身長了許多,約莫有一尺一二,著一身白衣顯得越發翩然俊雅,眼角的那顆淚痣隨著主人的成長越發明顯,襯得那雙丹鳳眼更加妖媚了。
低頭看著卿綿那略帶控訴的眼神,李淡安流轉目光,一手背後捻了捻食指。
那日是夫子帶著私塾里的學生們一起去的,當時也只是讓他們站在河邊柳樹下,抱著樹幹親身感受一下何謂“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況且那日連魚的面都沒見著,真是太冤枉了。李淡安一直很納悶,這丫頭都沒有河堤高,鬼知道她為何一直惦記著要去護城河裡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