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掃過其中一盞,只見一尾栩栩如生的小魚躍然在花燈上,似曾相識。
他將那盞花燈湊近了,細細打量了片刻,霎時溫柔了眼神,隱在面具後的薄唇微微揚起,是那丫頭畫的。
比幼時畫藝精湛了許多,至於如何瞧出是卿綿畫的,約莫是她幼時纏著自己要去那護城河抓小魚,幾次三番都沒去成,哭鬧的樣子著實讓他心煩,便親手做了一盞魚燈送她。
那魚燈的樣子,便和手中這花燈上的一模一樣,微微垂下鳳眸看向那一行秀美的簪花小楷,“此生唯願闔家幸福。”心中徒然生出一絲澀意,不知這“闔家”中今後可還會有自己。
那日去太傅府,雲姨問他若是綿綿不再識得他可會介意,他當時只覺不解,為何雲姨會這樣問,對綿綿李淡安從來都是不介意,畢竟她是同妹妹一般令他在意的人。
原本李淡安以為的不識得是多年未見後乍然一眼的陌生,和一眼之後重逢的雀躍。可是當他走出府門與綿綿對視的一剎那,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了她是真真當自己是未曾謀面的陌生人了。
重逢的歡欣霎時間被澆熄,用力捻著手指似心有不甘,旁人看來卻是一臉淡然,微微點頭邁步擦肩而過,是釋然。
後來他才知道,綿綿是緣何忘了自己,竟有些自責當初的不告而別,只是忘了也好,日後還不知會身在何處,就讓李淡安這個人消逝在她的記憶中吧。
不再糾結於過去的種種,李淡安收起神思,將花燈收於懷中飛身往岸邊去,卻只將另一盞花燈給了李淵。
伸手接過花燈,李淵看了眼李淡安懷中那盞花燈轉而看向他,好似在問為何不將手中那盞一同給他。
李淡安正了正神色,頗為認真地開口道:“皇上,屬下所拿花燈之上並未寫一字半句,只是瞧著這花燈著實精巧,懇請皇上准了屬下將它帶回去,也給以後的花燈騰個位子。”
李淵聽了有些哭笑不得,自從當了這御前侍衛,他還從未開口求過自己,是以李淵心中略有驚詫面上卻不露聲色。
雖說他著實看不來這兩盞毫無二致的蓮花燈有何不同,不過左右不過一盞燈而已,也就允了他了。
原來自己這侍衛偏愛的是花燈啊。
李淵不再多問,雙手接過另一盞花燈,看著紙箋上那如行雲流水般大氣卻自有女兒家娟秀的行草之書,便曉得了放這花燈的人是誰,畢竟紫宸殿書架暗格里的多寶盒裡藏著的那些藥方,可是同這紙箋上的字跡如出一轍,李淵早刻在了心上,提筆也是能模仿個差不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