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淡然飄散的祥和中,帶著一絲隱藏起來的孤寂,看得人心疼,卻又不忍打擾。只想遠遠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將這讓人憐得心疼的一幕收納在眼底。
這樣的畫面,讓迷路經過的楚清,不由得低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齣自於周敦頤的《愛蓮說》它不存在於這個時代,卻藏於楚清心裡。
以往,她從未深刻體會這句中的含義,如今,這個如蓮花般聖潔的男人,卻給她帶來了不同的感悟。
從最初的同病相憐,再見時,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多了些耐人尋味。只是,無論如何,他那乾淨的氣質總是縈繞身周,讓人不忍褻瀆。
「是何人在此?」那飄渺無垠的聲音幽幽傳來,讓楚清一怔。這裡並未有侍衛把守,怕是男子一早就屏退下去,為的就是不想被打擾。
隨即猜想,恐是自己剛才的低喃,終是打擾了這個男子。想了想,她站出隱蔽之處,微微俯身,口中不卑不亢的道:「民女楚清,隨家父前來參宴,不想在園中走失,驚擾殿下,唐突之罪,還請殿下寬恕。」她怎會說是自己上廁所出來後,走錯了路,找不見名柳和宴席之地的真相呢?古代園林,還真是容易讓人迷失方向感。
楚清?楚正陽之女?
趙晟皋抬起如扇的睫毛,看向那屈膝行禮的淡藍色纖細人兒。今晚的楚清,按照父親的吩咐,只是穿著簡單而不起眼的淡藍色儒裙,頭上挽起的少女髮髻上也只是用一支翡翠釵子點綴。
這本是最樸素的打扮,若放在那些精心打扮的少女中,自然不起眼,可是在此刻,她站在花叢中,如幽蘭一般淡然、平靜。真真將四周的繁花給比了下去,甚至,在趙晟皋的心中,若這些花兒有羞恥之心,定會自動凋謝。
初見,她如菩提子般充滿了難懂的禪意,與圓慧法師對答之間,讓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他很好奇一個年級不大的少女如何能勘破凡塵俗世。
再見,她如受驚的小獸,在叢林裡閃躲著威脅她清白的惡魔。而他只是一眷之後,就任由其自生自滅。事後如何?他並未差人關注,今夜見她這般模樣,恐怕那一日又另生枝節,讓她逃出生天了吧。
「無礙。」心中思量著,趙晟皋還是虛抬了抬手,免了楚清的禮。
終於等到這句話,楚清直起雙腿,眸光垂下,不再看向那天之驕子。在這個封建王朝,她最不能適應的就是尊卑之別。別人跪她,她不適應,她跪別人,更不適應。
「楚姑娘今日打扮倒是素雅。」趙晟皋飄渺的聲音傳來。
楚清嘴角一抽,心中怨念。本來就是打算來走個過場的,誰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主角?她嘴角微彎,將心中的情緒掩飾:「是娘親為民女裝扮的。」
將一切推到美人娘身上,倒也省得後面的麻煩。
趙晟皋浮現淡得難以追尋的笑容,言中意有所指的道:「這番打扮,恐怕在今夜群芳之中,楚姑娘是獨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