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斐維持呆呆跪坐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和她對視——什麼羅家,什麼過去和未來,什麼迷惘和哀慟。
煙消雲散。
她心臟在鼓動,睜大的眼睛裡是白驚羽似羞似怯的影子,蒼白的唇角是滾燙的烙印!
「你……你幹什麼……」她最後狼狽地低下頭,以掩藏要破土的洶湧情感。
「不做什麼。」白驚羽就知道這個人完全不能抵擋美人計這一出,於是正經下來,藥碗遞過去:「喝掉吧。」然後不等她多想又接道:「端午這三日,皇上傳家宴之前,來我那裡住吧。」
果然,一聽這話,羅斐還沒來得及撿起來的那點傷心和思緒,又被滿滿當當的香氣和奇怪的悸動從腦海里擠到九霄雲外。
「……嗯。」
————
到白驚羽那裡,羅斐直接連桑桑都沒有帶,隨意就跟去了。
說是小住三天,其實那裡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櫃具擺放衣物和吃穿用度一類,一點不差,她的口味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白驚羽不僅是美貌無雙,以她的腦子要對什麼人體貼,簡直無微不至。
她看著那個散發著和自己屋裡如出一轍氣息的銅獸香爐如此想。
不過倒是有一點——剛來白驚羽就叫上了無數的太醫排在門前,一個一個給她診脈開方,那個陣勢嚴肅的,把羅斐唬得咳嗽都忘記了。
並且奇怪地是看完診他們就全部出去了,行禮給白驚羽匯報。白驚羽也半點不見外,皺著眉和他們交流溝通,氣氛倒是嚴謹又和諧。
把她這個真正的正主丟在裡屋,外邊討論地熱鬧……這算什麼事?羅斐想著,卻遠遠看著白驚羽華服包裹下纖細的背影和一小點側臉的輪廓……手指放在唇邊,眼梢思索……
那是為了她。
她唇角似有似無的勾起來。
……
素體虛弱,查不出任何病狀,只是咯血,面色無華,身體綿軟無力,受刺激便嚴重……忽然的消衰,一天比一天蒼白,查不出任何病因。
怎麼可能呢?白驚羽久久輾轉。
軒窗外是一輪巨大的半圓的月,被樹幹的枝丫影子分割著灰白。
白驚羽覺得她聽見了咳嗽聲——可是怎麼可能呢?
可有什麼事情一旦她想不清楚,她就睡不著了。
於是她乾脆起身來,沒有吵醒侍女,披上斗篷,一個人踩著走廊漏下來細碎的月光,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
羅斐禁閉眼睛,裹著被子,但沒又睡。
她一直咳嗽,但沒發出聲,把沉悶的聲響都困在喉嚨里。於是她消瘦的肩膀顫抖,緊緊咬住的蒼白嘴唇不時漏出殷紅的血絲,滴在緊緊抵住的手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