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玩了一上午,太陽升到最高的時候分手,各回各家。
賀琳琳一到家就把空調開開,貪涼直接坐到了地上,羅麗芳不在家,在家看見肯定要說,嫌她沒有樣子,不愛乾淨。
房間裡溫度漸漸降下來,賀琳琳想上床睡個午覺,她上午零零碎碎的吃了不少還喝了一大杯奶茶,一點兒都不餓,太陽的熱意還殘留在身上,熱意退去睏倦就替代上來。賀琳琳也介意身上的汗和灰,她沒上床,就坐在地上,半趴在床尾上眯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不好說是夢還是真的發生的過,因為她在夢裡都覺得處處熟悉,像一段藏在深處的記憶由於某種無名的牽引倏然層層翻起。
她夢到了盧昭,又是一個夏天,她坐在地上,盧昭坐在椅子上,兩人對面,中間放著一張凳子,凳子上放著一個棋盤,他們在下跳棋,棋盤形狀是個嵌在圓盤裡的六角星,棋子是六色玻璃珠子。盧昭手裡捏著一顆藍色的玻璃珠子,正要往棋盤上放。陽光照進來,落到棋盤邊兒,但纖毫畢現的卻是盧昭,他被單獨照耀著,睫毛上有光在抖落,瞳仁兒是棕色的,向日葵開在裡頭,他凝視著棋盤,賀琳琳凝視著他。
藍色的玻璃珠子陷進凹槽里,盧昭收回手,抬起眼看過來,輪到她下了。
賀琳琳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拿著的紅色的玻璃珠子,冰涼又鮮艷,她要把它放在哪裡?要是她一直不放下,是不是這局棋就就永遠不會結束,是不是時間就會永遠停在這裡,停在這個最為濃烈,所有煩惱和遺憾尚未來得及顯形的夏天。
賀琳琳看著盧昭,她願意停在這裡,她想停在這裡,她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害怕。
盧昭的嘴唇動了動,他說了些什麼,但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他的聲音傳不過來,而她也無法打碎這扇玻璃,她無能為力。
盧昭笑起來,伸出手放在她頭上,他的手溫暖,帶著重量,壓在她的頭髮上,這一點重量和溫度讓她安心。
賀琳琳被電話鈴吵醒,她睡了快兩個小時,臉上被壓出涼蓆印子,摸起來手感很過癮,她來不及醒醒神,忙起身先去接電話。
電話是羅麗芳打回來的,讓賀琳琳去菜場買菜,她今晚提前回家。
賀琳琳掛了電話,趕緊把空調關了,把臥室門敞開,儘快把涼氣散出去,她再換鞋,拿好鑰匙出了門。
菜場裡人不少,賀琳琳走進去就掩鼻,她怕腥味兒,菜場裡可不止腥味兒,各種味道混雜發酵,地上也是沒幹過。
賀琳琳先去買菜,買完菜最後才去肉鋪買肉,賣肉的那邊味道是最重的,她憋著氣過去,看著條案上掛著的一塊塊紅肉,指出要哪一塊,老闆答應一聲幫她切了稱好拿袋子一裝,賀琳琳付了錢,接過袋子就走。她轉身太急,沒留意到腳下的路,一腳踩進了一灘水裡,她還穿了個涼鞋,鞋裡一下變得滑溜溜的,她都不不敢想這水裡泡過啥,她朝水窪右邊看了一眼,正擺著幾個大盆子,裡面的魚還在游,盆子後面坐了個人,他早就看見了賀琳琳,這會兒被發現,卻不和賀琳琳打招呼,還把頭低著,躲她。
賀琳琳感覺自己正赤腳踩在一條魚上面,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會兒也沒心思扮演友好的鄰居一角,沒有和祝子嘉打招呼,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