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預感盧昭已經回來了。
可電話里的嘟聲響盡,也沒人接。
賀琳琳也笑完了。
她放下電話,從臥室里出來,瞪著取暖器的暖光,越看越煩,乾脆關了,還是不爽,她想來想去,最後衝進自己房間,把圍巾耳罩帽子統統裝備上,推開門出去了。
外面的天迅速的黑了,賀琳琳一出門就被凍得想狠狠蹦幾下,她跑起來,把圍巾裹得緊緊的,臉都鼻子都遮住了,一張臉就剩兩個眼睛還露在外面。
她跑了兩步又停下來,這往哪兒跑呢?她也不知道盧昭到底回沒回來···
細想,她就是在發神經啊。
雪越下越大,賀琳琳站了一會兒,帽子上就已經白了一點,她望著前面的廠區大門,那頭亮起了昏昏的光,一晃一晃的,是燈泡被風吹得晃。
她嘆口氣,轉身往回走。
可她走著走著就又想回頭,那種無端的篤定又出現了,她已經被耍過一次,可這次還是要上當。
賀琳琳沒抱任何期望地回頭看過去。
從昏昏的燈光下跑過一個人,離她越來越近。
賀琳琳能聽清他的腳步踩在雪上的聲音,和他每一聲呼吸。
她被這奇蹟顯靈嚇得心臟都有點痛了,被人揪成一團又去撫平。
當然撫不平,她拉下圍巾,笑得牙齒都冰冰涼的,邊蹦邊朝他揮手。
等著他過來,就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這是一個,隔著羽絨服和棉襖,層疊的異鄉氣味,不能詳細描繪的,流雲和朝陽的擁抱。
他們都希冀這個擁抱能彌補些什麼。
賀琳琳的棉襖上有細粒的雪,盧昭貼上去,臉上的燙灼樣的刺痛好像就減輕了一些,他閉上眼,臉埋在她脖子邊的帽子裡。
盧桂平特地把他喊出來才打了他一巴掌,估計是為了保護他的自尊心。
他說他是個大人了,該有大人的樣子。
“你媽是一心為你啊!你怎麼能這麼氣她!?”
盧昭一句話沒說,挨了打又被盧桂平喝進病房,叫他好好安慰一下馮春英。
馮春英是最近一直失眠,沒休息好,醫生又問了她年紀,最近除了失眠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不舒服,馮春英躺在病床上閉著眼說了好多,醫生說:“像是更年期,保險一下,明天做個檢查。”醫生說完就走了,沒有要跟他們商量的意思,也不在意他說完之後氣氛多尷尬。
盧桂平瞟了眼兒子,又朝老婆看了眼,兀自強硬,臉色更加嚇人。
一會兒又把他叫出來,也沒有溫聲細語,只是叫他多體諒他們。
他嘆著氣說:“我們只有你一個孩子,不操心你操心誰呢?”
“你們搬到B市來吧。”盧昭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