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盡頭闊朗明亮,有個高壯的漢子躬身相迎:「沙朗若恭迎賈公。」
賈笙微微抱拳作禮,道:「這兩位就是我要引見的人。」然後向葉凝欠身道:「各位慢聊。」便沿甬道返回小院。
葉凝打量沙朗若,身材高壯麵容俊朗,行止間掩不住的熱情:「葉姑娘也是巫夜人麼?」他也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渾身卻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老成,末尾笑容綻開時才隱約露出明朗朝氣。
「我和秋琳都是。」葉凝看著面前高壯的漢子,心生感動。
滅國那年,長達數月的圍剿之後巫夜人齊聚王城,堅守王宮半月,無數鮮活的生命逝去。生死相依、戮力同心之間已無距離隔閡,而最終一起沿地道逃出王宮的兩千多名少年,雖然未必識得彼此面容,卻已如兄弟手足,有別樣的深厚感情。
契闊六年後重逢,知悉彼此安好,聞得熟悉鄉音,能不感慨動容?
沙朗若上前兩步,虎目中已隱然含淚。當年逃離王宮,他算是年紀較長的孩子,而今見了兩人便如幼妹,令人想起當年一起逃走的夥伴,和那些葬身戰場火海的族人。
他驀然以手掌覆胸,躬身作禮。葉凝與秋琳不發一語,亦覆胸躬身。
是久別的問候,是誠摯的祝福與思念,更像是一種凝重的儀式。為靜穆安息的忘者,為勇武奮鬥的生者,精神不滅,壯志尚在,家國焉能不復?
葉凝按下胸中澎湃,開口相詢:「賈笙說你知悉那勒國內所有巫夜人的情況?」
沙朗若既見賈笙對她恭謹,自知葉凝來路不凡,便如實相告:「當年我們逃出後四散流亡,是賈公將我們召集起來,給予幫助。後來賈公開了如意賭坊,人員往來混雜,正宜我們碰頭相會。我是賭坊的大管事,那勒國內的所有巫夜人都由我來聯絡,而今已有八百多人。」
葉凝略是欣慰:「那你們對賈笙了解麼?」
沙朗若雖覺她此問奇怪,還是答道:「賈公雖是杞國人,母親卻是巫夜人。這幾年他幫助我們盡心盡力,沙朗若也曾懷疑警惕,之後與他言明,賈公只要我們搜集各處消息,別無他求。這幾年,他確實也這麼做。」
葉凝頷首,明白君昊是讓賈笙代管此事。他不出面,自是怕巫夜人的怨恨,可他能有這麼好心?真的是當年目睹殘殺後良心發現,還是另有圖謀?
她心中猶疑,便聽沙朗若問道:「冒昧請問,葉姑娘真名是什麼?」
「迦凝。」兩字輕輕吐出,沙朗若愣了一瞬,震驚地盯著葉凝,似是不可置信。
旁邊秋琳沖他微笑,走至他的身旁面朝葉凝單膝跪地,從腰間探出一枚銅製腰牌。
那是巫夜王宮侍從出入宮廷的信物,在宮外也可作調令之用,沙朗若以前雖不曾入宮,卻也認得此物,再不猶疑,亦單膝跪地。
兩人同聲——「拜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