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忘了,這是質樸的八十年代初,這個年代,不少城市還都是公共旱廁,還有掏糞工人這個光榮的職業。當時,城裡旱廁的糞便可是香饃饃,送給蔬菜隊還要收費。而且這時候,很多居民家裡沒廁所,都是一層樓公用一兩個廁所,大家晚上小便都是用痰盂,第二天起床再處理。可以說,這時候刷尿盆幾乎是城裡絕大部分人的生活常態。
所以她這樣的行為就變得格外另類了。
想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她在去廁所的時候,病房裡可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於是她決定探探林老實的口風:「阿實,小江護士是不是不大喜歡我啊?」
小江做得這麼明顯,林老實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見。但他故作不知,詫異地揚了揚眉,甩出鋼鐵直男的經典台詞:「有嗎?你想多了吧!」
何春麗被這句話堵得無言以對,她要是一句一句掰著理論,倒顯得她無理取鬧。罷了,她剛來,跟丈夫的感情還很一般,當務之急是好好照顧丈夫,獲取他的好感,沒必要為了旁的人起爭執。
想到這裡,何春麗勾起一抹笑,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順便賣了一波慘:「你說得對,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幾乎沒合眼,腦子都糊塗了。」
大部分人聽到這句話,都應該會關心妻子,說兩句感激的話吧。可林老實不走尋常路,他煞有介事地說:「你這還好,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還能坐一會兒。若是趕上過年或是國慶,別說坐票了,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廁所、車門、過道里到處都擠滿了人,到了晚上,沒地方睡覺,有的人鑽到座位下方去眯一會兒,不然好幾天,根本熬不住。有次探親假,我回去,人太多,買了票都擠不上去,送行的兩個戰友把我舉了起來,擠……」
見林老實只是自顧自地講他坐火車的經歷,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何春麗心裡失望極了。上輩子,她雖然感情不幸,沒有遇到一個能託付終身的人,可那些男人們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林老實會說話。
何春麗沮喪極了,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重生回來找林老實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這個丈夫真是一點都不體貼,情商簡直為負。
但這個念頭一滾出,就被她壓了回去。不,其他男人嘴上說得再動聽又怎麼樣,還不是拋棄了她?只有林老實,在她得癌症時施以援手,而且在臨死前,她依稀聽護士說,林老實做生意發了大財,遠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
於是她強做感興趣的樣子,抬起一雙亮晶晶的杏眸,小嘴微啟,托著下巴,揚起小臉,崇拜地望著林老實。
林老實把她的情緒轉變看在眼裡,悄悄垂下眼帘,譏誚地勾起了唇。才多久啊,何春麗似乎就受不了他這個「粗俗」、「不體貼」、「情商低」的丈夫了,餘生那麼長,她忍得下去嗎?
其實對何春麗跟人私奔這件事,林老實本身並不怨恨。兩人是相親結婚,聚少離多,沒多少感情,他一遭落難,不能給何春麗提供更好的生活了,她想離開也無可厚非。
因為兩人的這段婚姻完全可以用後世很流行的一句話來總結「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所以不能共苦也就很正常了。但她要走,也該堂堂正正的走,只拿走屬於她的那部分財產,而不是把原主退伍回來養傷的錢也全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