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電話掛斷的聲音。
柳眉捏著電話,難以置信。林老實怎麼會跑到她公司來?她從沒告訴過他,自己的公司叫什麼名字,在什麼位置。而且就是說了,他也未必記得住,像她媽,她都說過好幾次了,她媽每次提起她上班的公司,還要說錯名字。他可比她媽還大了幾歲,天天除了悶頭在工地上幹活以外什麼都不會。
深吸了口氣,柳眉捏著手機出了樓梯間,急匆匆地進。入了電梯,兩隻手不安地捏著手機,不停地交換,心裡忐忑極了。
林老實不遠千里,跑到帝都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上次不是讓她媽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再給了他一筆錢嗎?他還糾纏不休,煩人。
柳眉捻了捻眉心,踩著細高跟,踏踏踏地走出了電梯,一路往外,直接出了大堂,然後在公司外面的花台邊找到了林老實。
此刻,林老實正坐在花台邊白色的瓷磚上,黃褐色的手指上捏著一支鄉下人自己卷的葉子煙。聽到腳步聲,他抬起渾濁的眼睛,盯著站在面前光鮮亮麗的柳眉。
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兩分鐘,柳眉實在憋不住了,皺眉說:「我們談談,你跟我來。」
她可不想跟他在公司樓下掰扯,不然被公司的同事看到了多丟人。
林老實沒說話,站了起來,將葉子煙丟進了垃圾桶,跟在她後面,一路無言的穿過馬路走到了隔壁商業街上的一家裝潢大氣奢華的咖啡館門口。
柳眉推門而入。
林老實站在門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枯黃的手和腳上已經裂開了一條小小細縫的膠鞋,再看看咖啡廳里光可鑑人的地板,心想,要是原主,怕是不大敢進這個門。因為這是與他過去幾十年完全不同的天地,對原主來說,進咖啡廳恐怕就跟劉姥姥去了大觀園差不多。
收回目光,林老實推開了玻璃門,走了進去,找到了柳眉的位置,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柳眉已經點好了飲料,對穿著白襯衣深色藍馬甲的侍應生吐出一連串流利的英文,侍應生一一記錄下來,然後看向對面與這咖啡廳格格不入的林老實,臉上的微笑不變:「這位先生喝什麼?」
柳眉把厚厚的精美的菜單遞給了林老實:「你看看!」
林老實沒接,抬頭對侍應生說:「人老了,本來睡眠就不好,不喝咖啡了,你看看有什麼適合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喝的茶吧!」
侍應生微笑著說:「那給你點杯伯爵紅茶吧!」
「好的,謝謝。」林老實溫和地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