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2日,臘八節。
清晨的鵬城濃霧瀰漫,將這座城市包裹得猶如畫中仙境,金色的朝陽徐徐升起,陽光灑下人間,奮力驅散著濃霧。鵬城外國語中學附近的一個步梯房小區,估摸著已經有二十年以上的年歲,四樓的一間屋子裡,夏景平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觀看著一則名為《遇見大佬》的紀實財經人物紀錄片。
他知道了陳羽如今的女朋友,是一個名叫蘇小狸的女生,倆人還是青梅竹馬。
而坐在他旁邊的傅小霞則是罵罵咧咧:「這個陳羽真不是個東西!明明之前就跟我們家鼐棠談朋友,現在卻當著媒體的面,官宣什麼青梅竹馬!」
夏景平沉默了許久。
他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陳羽不會再去招惹自家閨女了。
傅小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卻是見到自家丈夫沒有說話,頓時蹙起眉頭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夏景平撇了撇嘴,緩緩道:「年輕人的事情,你操心那麼多做什麼?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把身體養好就行,不然哪天心臟病犯了,你就等著守寡吧。」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傅小霞擔憂了起來,也就不再提陳羽的事,「對了,咱們上次跟鼐棠聯繫,似乎都有半個月了吧?要不,我給她打個跨洋電話?」
話音剛落,夏景平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傳來一陣敲門聲,有些急促。
傅小霞愣了愣,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想著不會是鼐棠從國外偷偷回來了吧。但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畢竟自從跟陳羽分手之後,這丫頭就打算在蘇黎世呆上一年半載的,沒什麼事情的話,她斷然是不會回國的。
傅小霞踩著拖鞋,小跑著過去,打開門,見到的果然不是自家閨女,而是自家小姑子——夏景荷。
「嫂子……」夏景荷喊了傅小霞一聲,淚花閃爍,面色焦急。
「怎麼了?」傅小霞看著焦急又無措的小姑子,趕緊將她領進了屋,關心地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夏景平同樣很是關心親妹妹:「景荷,到底怎麼了?」
夏景荷抹了抹淚珠,哭著道:「小川他、他……」
「小川怎麼了?」
「他出國了。」
夏景平愣了愣,奇怪道:「…………不是,小川他出國了,伱哭什麼?這不是好事嗎?」
傅小霞也連連點頭:「對啊,鼐棠還是個女孩子,我們都支持她出國的。你還怕小川一個人在國外,照顧不好自己啊?對了,他出國去哪裡了?」
然而,夏景荷並不是因為「兒行千里母擔憂」,她只是越想越害怕,悲慟道:「小川他,他去了緬北……」
夫妻二人齊齊愣住了,很是不解:「小川去那裡做什麼?」
「小川之前的合伙人,捲款攜逃的小趙,他就是跑路去了緬北。小川得知了他的消息後,就去緬北找他,想要把錢要回來,結果、結果……」
「結果怎麼了?」
「結果小川就失蹤了,我試著給他打了好幾天的電話,都沒有聯繫上他。」
「什麼?!然後呢?」
「然後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電話,說是他在緬北犯了事,還欠了一大筆錢,什麼有的沒的,我也沒太聽明白,反正對方說,要給了錢,他們才放人。」
說到這裡,夏景荷已經悲痛欲絕,失聲慟哭起來了,傅小霞趕緊安撫小姑子的情緒,夏景平頓時也覺心跳加速,不過想到只要人沒事,一切都還可以想辦法。
夏景平問道:「對方要多少錢?」
夏景荷哭著:「要一、一千萬。」
「多少?!」
「一千萬……」
「他們瘋了吧?我們這種家庭,怎麼可能拿得出來一千萬?!」夏景平眼中憤然。
「他們說,那個小趙說的,小川之前能把一千萬的窟窿填上,肯定也還能拿出一千萬。」
「…………」
夏景平難以置信,自家外甥怎麼會認識這種混帳東西,還做什麼合伙人,簡直就是將他往死里坑啊!
傅小霞想了想,小川填上那個窟窿,都是陳羽當初給的三百萬,再加上後來鼐棠又打了一筆錢回來。
「沒事沒事,景荷啊,我聽鼐棠說,她之前分手的時候,陳羽給她一些錢,我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應該能夠贖回小川的。」
「嫂子,鼐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如今又找她借錢的話,我實在是沒臉啊。」
「臉重要,還是人重要?都這個時候,還想這些?你等著,我給鼐棠打個電話!」
傅小霞拿出手機,就準備給女兒撥過去,卻是突然鈴聲響起,夏鼐棠的電話打了過來。
「嘿,真是說這丫頭,她就打電話過來了。」傅小霞笑了笑,接通電話。
「喂,鼐棠啊,怎麼想起給媽打電話了啊?」
「媽,我就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我回國了。」
「回國了?什麼時候的事?」
「嗯……有幾天了。」
「那你在哪兒?錦城,還是鵬城?是回國參加什麼學術會議嗎?」
「我不是因為工作什麼的。那個……我這會兒在鵬城呢。可以的話,你開開門?」夏鼐棠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父母,說話的時候,罕見地吞吞吐吐,縱然有陳羽在旁安撫著她,她也心情忐忑。
傅小霞愣了愣,就聽見門口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然後,打開門。
傅小霞就見到了闊別已久的閨女,休閒裝、高馬尾……除了胖了一點,跟幾個月前一模一樣,只是她身後的男人,怎麼會是陳羽?
「鼐棠,你、你們?」傅小霞驚訝之餘,卻是沒能發現穿著寬鬆衣服的閨女,已然懷孕了。
「媽,你別生氣啊。今天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所以陳羽他必須要到場的。」
「阿姨。」陳羽笑著喊了一聲。
傅小霞很想回去拿起掃帚,將這個混蛋小子攆走,但她忽的想到小川的事情,可能還需要陳羽幫忙,就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讓他倆進了門。
夏景平和夏景荷兩兄妹見到陳羽的時候,都是瞳孔一震,頗為不敢相信,他怎麼又和鼐棠在一起了?不過這兄妹倆各自的想法不同,夏景平偏向自己妻子的立場,不太同意陳羽和閨女在一起,而夏景荷因為受過他巨大的恩惠,再加上之前對陳羽的印象也非常好,所以是支持陳羽和侄女這一對的。
雙方做出一副客氣的模樣,打了招呼,坐在沙發上,一時間氛圍尷尬無比。
夏鼐棠卻是發現姑姑帶著皺紋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淚痕,她問道:「姑姑,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
「可你剛才明明就哭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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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