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馬山是錦城西南的一處別墅群,遠離繁華熱鬧、擁擠喧囂的市區,地處近郊與遠郊之間,因為此處住的大都是錦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附近的商業配套卻也是相當完善,各種公園、高爾夫球場、進口商超、山姆會員店等等,一應俱全。林芷落在這裡買了一棟物業後,她母親孫雯麗也有來過兩次,但林恒生卻是頭一次來,若不是老婆坐在副駕位一路指引,他還真找不著閨女的具體住處。
沿著牧馬山的蜿蜒小道,在兩側發出淡黃光芒的路燈照耀下,黑色奔馳車沒多久,便抵達了林芷落所在的那棟三層小樓外,車子停在灌木叢四周特意規劃出的停車區域,林恒生掌著方向盤,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下車吧。」
聞言,孫雯麗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踩著高跟鞋,鑽了出來,站在閨女別墅外的燈光下。
緊接著,黑色奔馳車的後排門也隨之打開,出來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二十三四歲的女子,還有一位中年模樣的婦人,伴隨著淡黃色燈光,仔細看上兩眼,可以發現她與林恒生有幾分相似,二女赫然便是項千慧和林恆秀。
項千慧今天本來是帶著母親去眉州城區,探望一下舅舅和舅媽,卻是沒曾想,兩家人剛聊得一陣,就得知陳羽回到了錦城,晚上要到芷落那丫頭家中。於是,她舅舅林恒生便立刻動身出發,項千慧想著,芷落那丫頭和陳羽之間的事情的確很離譜,但他們也是郎情妾意,她也看在眼中。而且今晚她感覺舅舅不同以往,頗為生氣,所以為了防止雙方屆時發生點什麼,鬧出大事來,自己就帶著母親一起跟來了。
林恒生坐在駕駛位上,心中沉重又複雜,他足足呆了兩分鐘,方才鑽出車門,拎著一個公文包,來到了別墅門口,摁下了門鈴。
「恒生啊,待會兒你見到陳羽和芷落,千萬別衝動,好吧?咱們有什麼分歧和意見,都是可以談的,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可以嗎?」孫雯麗看著面色頗為陰沉的丈夫,心中有些忐忑地問道。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強勢的一番,不管自己怎麼作,怎麼鬧,怎麼罵丈夫,林恒生都是一副「我忍了」、「不跟你計較」的姿態。但是這一次,孫雯麗卻是不敢了,因為她跟林恒生在一起快二十年了,很清楚他的脾性,之前丈夫得知陳羽官宣了蘇小狸是其女友後,林恒生就堅決要林芷落跟陳羽分手,罕見地將她和孫雯麗統統罵了一頓。
孫雯麗的娘家人,兩位兄長,孫長和、孫長治共同出面勸說,林恒生卻是不怎麼給他倆面子,最終還是老爺子孫濟平帶著夫人,親自上門見這個女婿,二老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才暫時穩住了林恒生。
對於妻子此刻的勸說,林恒生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面色依舊陰沉,孫雯麗也就不敢再多說多問什麼了。她只能回過頭,偷偷給姑姐遞了個眼神,農村婦女出身的林恒生心思單純,哪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就沒明白弟妹的意思,這讓孫雯麗不禁扶額,倒是項千慧明白了舅媽的意圖。
她上前幾步,來到舅舅身旁,輕啟紅唇道:「舅舅,我聽芷落說,今晚琪琪和天天也在這裡……」
項千慧說話只說了一半,但意圖明顯,就是提醒舅舅,作為長輩,尤其是在舅媽那邊的後輩面前,不要失了做長輩的姿態和禮儀,免得有些不好的話又通過孫家姐弟,傳到了他們爺爺和其他親戚耳中。
林恒生皺著眉頭看向自己這個外甥女,微微頷首:「知道了。」
項千慧想了想,又輕啟紅唇道:「舅舅,我幫你拿包吧。」
林恒生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拿。」
「哦,好吧。」
「千慧啊……」
「怎麼了?」
「伱妹妹實在是太糊塗了,芷落那丫頭,她明知道陳羽已經有蘇小狸了,她還……」
林恒生儘量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但提到這件事,還是不免氣血湧上腦門,如果不是因為他年輕,身體硬朗健碩,怕是真的要氣出腦溢血來。
「舅舅,其實吧,芷落她……」
項千慧正想出言勸說舅舅,不要動怒,免得氣壞了身子,卻是目光瞥見了從別墅里出來兩道身影。
俊男靚女,郎才女貌。
如果只是看兩人的顏值、身材、氣質這類外在的、膚淺的東西,項千慧認為,這對小情侶絕對是天作之合!
但如果考慮到金錢、事業、學歷、社會地位這些更加膚淺的東西,那他倆就……更加天作之合了!
項千慧不得不承認,芷落妹妹跟陳羽的確很般配,唯一讓她覺得可惜的是,陳羽愛的女人,不止芷落一個,儘管他超級有錢,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科技新貴,說不定將來能成為川渝首富,但這段本來應該完美無瑕、讓無數人艷羨的、純潔的校園戀情,終究是讓人覺得有所遺憾的。
也是讓自己舅舅難以接受的。
看見陳羽拉著林芷落的手兒出來,林恒生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從鼻腔中噴出一股滾燙的氣體,讓鼻子看上去都大了一圈。
真想衝過去,將這個混蛋臭小子暴揍一頓!
林恒生睚眥欲裂地盯著陳羽,拳頭迅速握緊,誇張一點地說,若是他的手中有一塊小石頭,怕是此刻也會被擠出水來,隨之化為粉齏。
項千慧察覺到了舅舅的神情變幻,她悄然伸過去手兒,碰了碰他的手腕,輕聲細語地提醒了一句:「舅舅……您別衝動,我媽沒見過什麼場面,您別嚇著她了。」
林恒生忽的神情一滯,緩緩回過頭,看了看還有些茫然的姐姐,心頭一動,握緊的拳頭隨之鬆了松。
「舅舅,咱們先看看芷落他們有什麼話說,到時候再表明態度,成嗎?」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但給他們一個辯解申訴的機會,成嗎?」
「行。」
林恒生想了想,今天在場的人不少,他倒是想看看陳羽那個臭小子,到底怎麼把這話說破了天?!
暫時先忍著!
很快,陳羽和林芷落便穿過前院小道,來到大門前。
「爸……」
林芷落依舊有些害怕,陳羽捏了捏她的手兒,暗自示意她別擔心,然後微笑著喊了一聲:「林叔……雯姨,恆秀姑姑,千慧姐,你們來了。請進。」
林恒生愣了愣,他沒想到陳羽居然如此雲淡風輕,似乎一點緊張都看不出來,這小子知道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此刻卻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心理素質足夠過硬,難怪能年紀輕輕就做出一番大事業。
不過,林恒生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便無別的回應。
他的目光投向閨女,二人對視,林芷落自知做了錯事,趕忙轉移了視線,低下頭,嬌俏的身子卻是往男朋友挪了挪,幾乎是下意識地躲在了陳羽身後半步。
陳羽也悄然護著她,如果要挨老丈人一頓揍,自己領受了便是,他完全無所吊謂。一是陳羽早就挨過許少岩老爺子的揍,今兒再挨林叔一頓揍,他也有了經驗,絲毫不懼;二是自己撬走了人家如花似玉、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的寶貝閨女,客觀上來說,自己感情方面的確也虧待了林幼稚,所以挨頓來自老丈人的揍,其實也還蠻合理的。
孫雯麗、林恆秀、項千慧齊齊微微頷首,有的笑一笑,有的面色平靜,應了他一聲,打了招呼。
雖然在陳羽的厚顏無恥和笑臉以待之下,表面上大家都還客客氣氣,有說有笑,但氛圍卻是十分的詭異、僵硬。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源於始終冷著臉的林恒生,所以就維持著雙方表面的融洽。進了屋,大廳內的孫琪琪和孫天天知道自己的使命,極其熱情地跟他倆的小姑父打招呼、互動,倆人「似冬天裡的一把火」的熱情,讓林恒生不禁懵住了片刻。
在這兩個禮貌熱情的晚輩面前,他也不太好繼續板著個臉,即使他大抵猜到了這姐弟倆的心思,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是吧?
場面話維持了一段時間,但最終還是走進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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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父,您喝杯咖啡,歐洲進口的,喝了賊提神,您夜間開了這麼久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