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師也道:「陳與遼聯繫甚少,交情頗輕,蘇大人能力卓絕,仁心善意,若能讓她代替陳國和親,也算不枉此生。」
聯繫少?遼國每年南下搶的馬匹、女人,殺的孩子還少了?
周武煦不言語,不表態,沒一個說到他心裡去的。
「陛下,」韓韞玉忽然起身,自桌前走至場中央,長身跪下,叩首道:「古來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臣與蘇大人已於慶豐三年夏天訂親。還請陛下,成全我二人。」
在場所有人譁然,皆是不信。青年俊才韓大人,竟然為了蘇大人,不惜犯下欺君之罪!
周綏靖愕然,眼裡情緒複雜,一時覺得腿腳麻木,痛覺不復。
蘇希錦心頭一跳,腦袋充血,她明白他的意思。
場上幾位女子面色煞白。
「韓少卿,你縱使再捨不得蘇大人,」呂相眉頭緊皺,「也不能欺君啊。」
自家人拆台,當真惡劣。
耶律俊基眸光微動,若他沒記錯,前幾日在獵場,韓韞玉還說兩人是親人。
周武煦手指微松,不動聲色問:「這是真的?」
「臣不敢隱瞞聖上,」韓韞玉再叩首,解開領口,自脖頸處拿出一枚指頭大小的血玉,「此乃我與蘇大人的訂親信物。」
那血玉仿佛活的一般,通體透徹,雖過了四年,顏色不復以前紅艷,亦乃玉中極品。
保德大人不信,「你們陳國人真有意思,為了不和親,竟不惜欺君。如果本官沒記錯,蘇大人當時乃一村女,哪兒能有這麼一塊玉佩。」
得了,一個異國人,將蘇希錦生平查得乾乾淨淨,說不是專門奔她而來,誰信?
「是真的,」一直不說話的韓國棟嘆了一口氣,「是臣親自為他兩訂下的婚姻。那年韞玉突發疾病,蘇大人以……口渡之,於鬼門關將他拉回來。臣感蘇大人救命之恩,又為了女子清白,便為二人訂下了婚約。」
韓韞玉眉心猛跳,俊臉泛紅,當年情景竟是如此。他就說為何祖父閉口不談,綏靖也諱莫如深。
「既然是這樣,你們剛才為何不說?」謝太師問道。
韓國棟道:「畢竟事關蘇大人清白……」
有人還是不信,將矛頭指向蘇希錦,「蘇大人有何憑證?」
蘇希錦從容應道:「臣有一塊羊脂玉,乃韓大人亡母所留。現在在家中,由家母保管。」
「……」
周綏靖忽略心中不適,在侍女的攙扶下上場。
「愚弟可以作證,當時我也在場。若皇兄覺得不可信,不妨派人問空智大師。那血玉乃空智大師交到韞玉手裡。」
空智大師乃佛門中人,不打誑語。若得他證實,基本就實錘了。
周武煦讓人去向空智大師求證。
其實說到這裡,大家已然相信。那麼按照,兩國習俗來說,無論如何,訂親過的女子是不可和親的。
然保德大人怎會放棄,「便是訂親又如何?這不還沒成親嘛。若是成親也好辦,直接和離就是。」
囂張無禮的話,令陳國眾人紛紛變色。恨不得直接上去將他砍了。
周武煦銳利的目光逐漸疾厲起來,不過一個小使臣,一次一次踐踏他的尊嚴,當真以為他是麵團捏的。
韓韞玉氣凝,冷若冰雪:「我竟不知在遼國,婚姻大事等同兒戲,可以任由皇族拆散。」
他說完看向耶律俊基,眼含深意,「不知二殿下如何想?」
耶律俊基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我遼國女子自然從一而終,以夫為尊。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寧拆一座廟,不悔一段婚嗎?我們也興這個。既然蘇大人已經訂親,那這件事就算了吧。」
「耶律俊基!」保德大人驚恐,憤怒萬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耶律俊基坐下,並不搭理他。
周武煦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還算識趣。
「朕自登基以來,從未想過讓女子保平安。」他起身說道,「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今後也沒有。男兒當自強,靠女人得來的和平猶如曇花一現,非長久之計。」
「苟學士說得對,蘇大人乃我陳之瑰寶,縱使十萬白銀亦不可換」
「邱校尉,」他喊了一聲。
邱校尉氣勢洶洶,抱拳出列:「臣在。」
「你代表我陳擊敗遼國勇士,挽回一國顏面,實乃大功一件。今特封你為四品威猛將軍,望你堅持初心,保家衛國,再接再厲。」
從六品到四品,連跳兩級!
還有誰?
邱校尉心潮澎湃,雙手顫抖的抱拳,激動道:「謝主隆恩,末將謹記陛下所言,餘生必將肝腦塗地,誓死效忠陛下。」
怎麼回事?不僅沒和親,還當面獎賞擊敗遼國勇士之人?
「你……你……好呀!好呀!」保德大人指著周武煦,形狀瘋癲猶如潑婦,張牙舞爪嚷嚷,「等我回去,一定向遼皇說明陳的無禮。」
周武煦心中冷笑,那你也得有命活著回去。
他面色不顯,命令眾人,「今日天色已晚,諸位頗為勞累。不妨就先回去休息吧。」
眾人本想再勸,然知他心意已決,不敢再言,皆起身回去。
就在這時,門口闖進一人,滿頭大汗,神情慌亂,「不好了陛下,軍器監著火了。」
周武煦疾言厲色:「派人去救火了嗎?損失如何?」
「火勢甚大,怕不久後就會燒到火器庫。臣已經派人前去救火。」
周武煦面沉如水,「前面帶路,朕現在就去看看。」
眾臣阻攔,若火器庫著火,那爆炸威力可掀翻整個軍器監。皇上若去,必然受傷。
周武煦深吸一口氣,「可查明縱火原因?」
來人道,「人為縱火,而今縱火之人逃去了後宮。」
「派人追,」周武煦一掌拍在案几上,「各宮角落,全不放過。追不到,朕拿你們是問。」
「臣遵旨。」
遼國來使團驀然安靜下來,蘇希錦眯眼,這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