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立於她身側,「空智大師說不定正在望月修禪。」
那老頭兒,喝酒吃肉樣樣在行,蘇希錦想起空智大師圓滾滾的身子,實在想像不到他修禪的樣子。
「遙想三歲時,空智大師說我身具靈根,要收我為徒。祖父打死不願,費了好些酒罈子才將他趕出門。之後增派援手,日夜提防,還是被他逮著機會偷了出去。」
蘇希錦聽得出奇,那老頭兒拐賣人口,當真可恨。
「後來聽大師與祖父說,我聰明太過,早慧易夭,若留在靈隱寺,能保我到二十。若我入紅塵,則活不過十四歲。」
「然後呢?」她問,「師父將你搶回去了?」
韓韞玉笑著搖了搖頭,晚風微緊,他伸手將她被風吹開的衣裳拉嚴實,「我自己回去的。」
「我生來便能記事,三歲之前娘的哭聲,奶娘的聲音,以及少仆大人的聲音,到如今都還記得。是以十四與二十,對我沒甚差別。」
「後來娘血崩而逝,少仆當夜將李氏接進門,祖父隔房而住,不願再見他。」
他說這些時,從容淡定仿佛一個局外人。蘇希錦一時有些難過,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後覺得不好,又伸手抱住他。
韓韞玉笑了笑,「我說這麼多,非是惹你傷心,只是想向你說明一件事。我天生冷情冷性,十三歲前唯一的願望是陪著祖父長大,十三歲後多了一個你。」
「嗯嗯,我聽著呢。」
「若得你相守,此生不換。」他低頭呢喃,「我們明年成親吧。」
「啊?」
這也太突然了些。
「你……不願意?」
「倒也不是不願意。」
「你要外任?」
「有各中原因。」
他長嘆一聲,「我可以放下京中一切,隨你去。」
「不能如此,」還有一個原因是明年她才十六歲。
未成年啊未成年!
在她的國度那還是高中生。
罷了,「結吧,日子你定。我只有一個要求,婚後不得納妾,不得有通房之類的第三人插足婚事。否則自動和離。」
他倏然一笑,「婚姻與我非必須,只因有你才想成婚。至於時間我已經定好了,明年三月二十七。你生日後的一個月。」
合著時間都選好了,擱著跟她演什麼呢?
「會不會太倉促了些?」
「不會,」韓韞玉轉身回抱著她,眼裡有光,「這些時日,我總有一種預感,覺得再不成親,事情將會有變。」
難怪,蘇希錦拍了拍他肩膀,「說不得是錯覺呢?」
他不語。
侍女都退去了,亭內只剩兩人,眼見著將要升溫,凌霄跑了進來。
「稟主子,曹睿求見。」
曹睿?周綏靖的隨從。
韓韞玉目光微動,讓他將人放進來。
「韓大人,」曹睿一進來就拜倒在地,「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實在莫名其妙。
周綏靖乃皇族之人,陛下的堂弟,便是殺了人都有人替他抹帳。
除非景王造反,只要周氏皇朝不滅,他一生榮華富貴加身。
難道景王真的……
「臻郡王死了。」曹睿說。
「什麼?」心頭的不安越發濃烈,蘇希錦死死盯著他的嘴巴。
「有丫頭指認主子,如今主子被陛下關進了地牢。秦王要主子為臻郡王償命。」
韓韞玉擰眉,此事不對,吩咐凌霄,「立刻駕車,先進宮。」
又對曹睿道,「你說清楚,具體怎麼回事。」
曹睿稱諾,「當才在殿中,主子與臻郡王起了爭執,兩人大打出手。還是陛下出來勸和。後來主子說要出去透透氣,我們跟在他身後。他不許,讓我們離他遠點。我們等在原地,直到裡面傳來宮女的聲音,說主子打死了臻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