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是女子,知道並利用他與臻郡王的關係,殺人栽贓嫁禍於人。」蘇希錦梳理著線索。
她的目標是臻郡王,周綏靖只是附帶的;還是兩人都是她的目標?
韓韞玉想得比較遠:「此事只怕不簡單。」
景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陛下雖未表態,心裡恐怕有了隔閡。而今周綏靖被質疑為殺害臻郡王的兇手,面臨貶為庶人或終生囚禁的風險。
不管景王有沒有不臣之心,若他後面得知情況,必定與陛下失和,雙方再無迴旋的餘地。
此案表面看是兩個熱血中二青年,好狠鬥勇,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實則牽扯到朝堂風雲。
「若是這樣,」蘇希錦心情更是沉重,腦中靈光閃動,「韓大哥還記得前年火器庫失火嗎?」
韓大哥?昨兒還叫他師兄,今兒就便韓大哥了。
韓韞玉心思轉動,面上不顯,「嗯。」
「宋唯仙告訴我,他也在兇手身上聞到了一股味道。」那種氣味很難形容,有點像牛糞加上香燭外加一種莫名的味道。
如此看來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亦或來自同一個陣營。
蘇希錦說完半天,沒得到反應。
不由抬頭看去,見他完全不驚訝,眼神直勾勾看著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韓大哥,你在想什麼?」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並無灰燼塵埃。
「我有一事不解。」他勾唇。
「你說。」
「你人前叫綏靖郡王爺,人後便是周綏靖。而今又直呼宋世子其名,為何獨獨叫我韓大哥?」
直呼姓名本是不禮貌行為,但由她說出來,仿佛是件自然而又親昵之事。
這……蘇希錦眨了眨眼,「這樣不好嗎?」
他目光沉沉,沒說好沒說不好,只笑了笑,「如此也算特別。」
至少其他人落了個公子頭銜。
蘇希錦被他笑得有些恍惚,「除了這個也不知叫什麼。」
他雖是韓國棟教養長大,從教習上看,當得起一聲師兄,然總差了點明路。而叫韓大哥,又實屬疏遠。但除了這兩者,她再想不出別的不矯情不肉麻的稱呼。
想不出叫什麼?他濃眉上揚,想起三叔家的湘兒,自小跟在自己身後叫:玉哥哥。
「不知叫什麼,便不叫了,」他淡淡道,總歸不久便有獨一無二的稱呼。
提袍起身,伸手摸了摸她腦袋,「我去宮中見陛下。」
對方做了這麼多,怎會就此罷手。
他得趕在景王傳來消息之前,穩住眼下局勢。
蘇希錦起身相送,「那叫奈奈的婢女似乎有事隱瞞,我這邊插不了手,你那裡有可用之人嗎?」
他笑著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蘇希錦跟在他身後嘟囔,空智大師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說周綏靖有牢獄之災,便有牢獄之災。
他聽了只是笑笑,眼裡的笑容更加縱容暖人。
玉漱閣,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溫婉嫻淑的年輕婦人,徐徐而來。
「讓妹妹久等了,過年節,王府人情往來不斷,呂姐姐又不管事,姐姐忙到現在,才抽出時間赴妹妹之約。」
蘇希裳心急如焚,哪兒管這許多?見她到來如獲救星,「姐姐,郡王爺真……歿了?」
她眼眶微紅。
舒宛眼中閃過異色,關切問道,「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看樣子是真的,蘇希裳死死咬住嘴唇,紅唇嬌艷欲滴,如四月的海棠,含苞待放,將開未開,卻已經具備令人驚艷的顏色。
舒宛心思百轉,不答反問,面容急切,「難道府上的傳言是真的?郡王爺真和你……」
「不是,不是,」蘇希裳連忙搖頭,「郡王爺接近我是為了蘇希錦,非是為了我。」
他讓自己約出蘇希錦,若成則給她爹娘官職、地位。
「那妹妹哭甚?」舒宛不解,令侍女拿繡帕為她擦淚,「好妹妹,姐姐不知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然宮中禁傳此事,你且萬不可聲張,否則……」
她目含警示,意思明確。
蘇希裳自然明白,隻眼睛早已望向別處,睫毛上的淚滴將落未落。
舒宛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那是……林公子?」
「林公子相貌無雙,富可敵國,年過二十尚未娶妻,坊間都道只有天上的仙女才可配得上他。」
舒宛不吝言誇讚,嘴裡打趣,「其實我看妹妹倒與之相配。妹妹的身份、相貌,樣樣不俗,又與是林公子是表兄。姐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妹妹過完年便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咱們得為自己打算。既然妹妹無心郡王爺,不如將目光放遠些,姐姐看林公子就不錯。」
蘇希裳抿嘴,若她與蘇希錦關係好,倒可以貼上去一試。而今她家與那邊鬧翻,此刻貼上去不顯得她向蘇希錦低頭認輸?
舒宛輕低蟒首,小心翼翼抿了口茶,一邊打量著她的神色,一邊苦口婆心勸道,「姐姐知蘇大人虧欠於你,你心懷怨氣,不肯服輸。然此刻非意氣用事之時,女人啊,這輩子只為嫁個好郎君。妹妹一時做小伏低,等嫁了林公子,蘇大人不還得叫你一聲表嫂?」
蘇希裳眼前一亮,很快又暗淡下來。小時候她欺負蘇希錦,被林舒正抓住好幾次,他心裡是恨自己的。
舒宛不知其中緣由,放下茶盞,笑容恬淡,「妹妹可是苦惱自己配不上林公子?其實你品性、相貌在京都都一等一的好,唯家底薄了些。」
「舒姐姐可有辦法?」
「罷了,此事原不該告知外人,姐姐既認你為妹妹,便當你是自己人。」舒宛抬頭看了看,稟退眾人,「前兒王爺說京中有一批收繳的土地、店鋪還沒上報戶部,可讓人低價拿下。妹妹既是蘇家人這事倒好辦了。」
…………
周綏靖的說辭,刑部、大理寺也有一套,然無一證據證明他說話的真假。
對此,審理此案的大臣心裡可勁兒罵他虎,面上還得小心陪好,輕不得重不得。
怎麼著也是皇室血脈,只要景王還在,他隨時都可能翻身。
眾人無奈的同時,又開始懷念起蘇希錦的好來。若是蘇大人在,這小祖宗還敢如此囂張?
這邊一問三不知,那邊秦王讓人搬了床被子,日夜宿在福寧殿。逼周武煦讓靖郡王償命,逼三法司儘快結案。
一時間整個朝堂如同上演一遍荒誕滑稽的鬧劇。
朝堂不穩,唯有御史台每日如初。
彈劾周綏靖的摺子如雪花一般湧進福寧殿,從私生活到六品職位,小到碾死哪家公子的蟈蟈,大到怡紅院爭風吃醋,包養青樓女子。
周武煦對外宣稱頭痛,閉戶不見。只讓刑部和大理寺徹查事情真相。
風聲終是關不住,很快臻郡王死去的消息傳到民間。
有百姓痛罵活該,說靖郡王替天行道。還有的百姓為靖郡王喊冤,說是死去的何氏索命。